跟群里的朋友开玩笑的时候突然提到三叔,一瞬间我的心就沉寂了下去。这个世间,总有比你活着的更不幸运的人们。
三叔并不是亲戚,只是在村里按辈数来称呼。三叔是个聋哑人,虽然是个聋哑人,但是小时候的我颇崇拜他,最喜欢看他和爸爸夏天的黄昏打羽毛球,厮杀激烈,追逐凶猛。吃完饭在门前凑热闹的乡里乡亲都会吸着烟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是使得我童年到如今都很热爱羽毛球的原因。
三叔心思敏捷,头脑灵光,好强也坚强。他用会最简单易懂的手语跟别人聊天,笑容温暖治愈。我不清楚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经历过比我也经历过的伤更多更痛。三叔娶了个媳妇,是个智力有残缺的,长的很漂亮,我很喜欢。虽然她也不会说话,我还是喜欢蹲在她旁边看她洗衣服做事情。后来妈妈和舅妈们聊天,我听到她们说三婶什么都不会干,但是学的快,三叔不该冲她发脾气之类的话。后来,三婶生了个孩子,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三婶了,我不清楚是被离婚了,还是离开人世了。
三叔的孩子也是个智力残缺的,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三叔并不会教他说话,于是交给三叔的姐姐去带,可是一两年后送了回来,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智力有缺陷的孩子。而我那个时候,离开家去读中学,常常不能够回家。有一次回家,三叔家的孩子满村子疯跑,谁也拉不住,大家就只能在马路上唠嗑,以便看着孩子不被来来往往的车撞到。就这样长到如今我上了大学。
三叔娶了个新媳妇,是个不会说话的,会做家务事的,会画着精致妆的三嫂。今天回农村做活了,看到三叔家孩子了,妈妈说他十五六岁了,我很奇怪为什么不送到残障人学校,妈妈说孩子啥也不懂,总往外跑,学校看不住。有那么一瞬间,为他的未来担忧,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十一小长假回农村的时候,三叔老了,白头发已经无法被黑头发掩盖住了,满身的疲惫气息,大概干的还是个钱少的体力活吧。一个人养着三个人的家。
有时候会突然之间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的存在,你也没有办法去帮助需要被帮助的人们,每一个活着的人们都是要在生命终结前努力存活下去的,拼命着挣扎着在这浩瀚的星球里,即使孤独,即使残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