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句话说,所有的亲密关系都是为了更紧密的在一起,而父母和儿女也是相反,他们是为了更好的离开。
我家在湖北最南部的一个小农村,妈妈是全职家庭主妇,爸爸是建筑工人,是全家所有的经济来源。我是老大,女孩,家里还有妹妹弟弟,我和妹妹相隔弟弟都差了十几岁。
90年代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我和妹妹,但是传统的儿子重要性的观念,在我们那个村子里丝毫没有因为现代快速的发展而减弱。每逢邻里之间吵架,我妈就会被骂,你是生不出儿子来的。从此,我妈的心底就种下了一颗种子,此生必定要生一个儿子。在没有我弟弟之前,我小时候的印象中,我妈妈总是在思考着什么,即使是躺在床上,盯着头顶天花板。后来,记得那一年,2014年,已经立春了的某一天,下着大雨。我爸妈在外做放酒生意已有一年了,爸爸打电话回家和爷爷奶奶说,我妈要生了,孩子太大了,需要手术。电话那头的他哭了,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也许是在担心妻子的安危,还有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多事情。
生完弟弟回家,很多邻里都在议论,是不是“野孩子”。之所以有这样的猜忌,是因为我爸几年前已经结扎了。但我妈下了一步棋,扭转了这一局面。她心底早就开始筹划生儿子的事情,想尽各种方法买通了医生,所以我爸几年前的结扎是假的。结扎后被用着小板车拖回家,躺床休息还要各种吃补品,演这样一出戏,想想觉得好笑。
多少年后,我和妹妹都长大外出求学和打工了,后来也在城里立足成家,远嫁从此成了我妈的心病。2019年9月,我弟弟要去北京读书,她情绪彻底爆发了,打电话和我哭着讲,你们嫁的那么远,你弟也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了,我又爱热闹了,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每次想到这些,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想想是不是乡下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刺激了,你女儿都远嫁了好可怜啥的。
后来我想乡下那会有那么多的年轻人陪着自己爸妈,父母不应该都希望自己的小孩努力往外飞,见更大的世面?但是仔细回想我妈这些年的经历,就不难理解了。我妈从嫁人后,就一直是全职家庭主妇,没有任何社会经验,把我们三弟妹带大,小孩都远走高飞了,她已被社会遗弃了,没有任何技能,再加上也没有培养兴趣爱好。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这样的一身轻却带来了她的加速衰老,没有了精神寄托。记得我2019年3月生完宝宝后来看我,她如果没活干,不是坐床上发呆,两眼目光呆滞,就是躺床上睡觉,连手机都不会也不想玩,也不想出门玩耍。即使出门了,步伐缓慢,走了几步就连声叫累,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五十未出头的人呀!
相反,我爸心态确实越活越年轻,外观衰老也缓慢。来了城里看我后,变化更明显。之前与爸妈通电话,我爸是顺手就把电话给妈了,而现在是我妈没啥话和我们讲,我爸可以讲个不停。他对象棋情有独钟,每天干活回到家,摩托车还没进门,就在摩托车上玩起来了,帮妈干活的时候也是忙里偷闲,一刻都不浪费。除了象棋,还有特爱钓鱼,独江垂钓,逝者如斯夫。来城里放松那段时间,每日都惦记着珠江,即使不自己钓鱼,也会站在那里看别人看上半晌。前段时间,还在思索着职业转型。在他看来,人生还很长,需要重新规划了。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这里的轻是精神世界的荒芜,没有这个世界的支柱,人活着至多也是吃饱睡觉,行尸走肉的麻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