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来梧桐树,我不知道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但就我了解到,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梧桐树都好像是美好的象征。
吉祥鸟凤凰喜欢在梧桐树上栖息,因此梧桐树有吉祥瑞祥、至死不渝的寓意,人们因而将其视为美好、吉祥的存在。
有这样一个传说,蒋介石为了讨自己的夫人宋美龄欢心,所以在南京遍植梧桐树,而且每每到了秋天都能够看到环陵路的梧桐树的叶子变成亮眼的金黄色。这些美丽的梧桐树宛若一条金色的项链,两圈的梧桐树像水滴一样,中间包围着的绿房子就像宝石一样。这样的美丽简直不是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的,而这种对爱意的表达方式更是浪漫至极。
除却浪漫、坚贞,梧桐树也是孤独、寂寞与分离的象征。
对我而言,梧桐树象征更多的是后者——孤独、寂寞与分离的存在,尤其是在秋天。
在我的记忆里,经常有一个这样的画面,秋天的某一天放假回家,轻轻的推开一扇门,眼前小院子里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梧桐树下以及整个院子则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梧桐树叶,直至蔓延到自己的脚下。此时,该从何处下脚我进院子呢?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一幕仿佛永久定格在了自己的记忆当中,无论多少年过去,它都会静静地储存在那里,而整个基调则为悲凉。
小时候的我是一个流浪中成长的孩子,我的童年在流浪中度过,我的记忆在流浪中定格。
在学校是同学和老师,回到家则是自己一人。因此,周末是我很讨厌的一个日子,因为这个时候我就要回家了,而家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满屋望去,空荡荡的,尽管屋子已经足够小了,可依旧无法阻挡寂寞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膨胀。
寂寞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需要更大的空间生存,而我本就不太占用地方的小小身体不得不蜷缩在床上为他腾出地方,并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那是六年级时的一个十月,正值北方的金秋时节,公路两旁的杨树叶已在渐渐凛冽的秋风中飘落在树底下,看起来仿佛盖上了一床金色的被子,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好了御寒准备。自己心底不仅没有秋天应有的萧瑟之感,反而是没由来的轻松与愉悦。
那时我并未预料到,迎接自己的也将会是一床金色的“被子”,也丝毫未想到自己的心境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下了公交车,我听从妈妈的叮嘱,到隔壁大伯家拿家里的钥匙。之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各位堂哥堂姐伯伯伯母们的问候下“逃离”回家。
快速地跑回到家门口、站定,一副惊神未定的样子。努力深呼吸几口才拿出钥匙开门。“咔哒”锁开了,用力推开那扇小门——两间平房的家,门口一颗光秃秃的的梧桐树,树下是厚厚的梧桐叶,也就仅此而已了!跨过门槛踏进小院子,一脚踩在梧桐树叶上面,树叶太厚而自己腿太短,一下子埋到了膝盖处,心里又莫名想要放声大笑。
往日里与弟弟一起玩的跳房子不见了,爸爸从北京买来的绿色儿童自行车被淹没了,妈妈种的指甲花变成了干黄色并斜斜地歪倒在梧桐叶上了。这里丝毫找不到家的痕迹,反而更像是一个空荡许久的废墟之地,而我也如这无人照料的指甲花一般,无助地任由自己倒在地上。
我张开双臂,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身下的梧桐叶因为过于干燥而发出碎裂的声音,这又何尝不是我心底的声音呢?我坏坏地想道:你们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就这么相爱相杀到底吧!
刚刚逃离时的慌张感早已消失殆尽,余下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不是难过,也不是失望,而是空白。
悲伤到极致时,没有了眼泪,停止了大哭大叫与歇斯底里,整个人归于平静,仿佛一切从未上演过。或许当时的我便是这种状态,难过到极致便变得麻木,麻木到极致便回归平静。
后来,家里盖了两层洋房,梧桐树也因为碍事被移走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并再也没有见过它了,但它像是发了芽又生了根,生长在我的记忆之中。之后的十几年里,我去的地方很多,见到的梧桐树却很少,因此每次有幸见到梧桐树我都会惊喜万分,且思绪会飘到很远的地方。
小区不远处有两棵梧桐树,花开时散发出阵阵馨香,我跑到树下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身边的行人渐渐变多又渐渐变少,可脑海中的那棵梧桐树仿佛又变壮了,那一地的金黄色梧桐叶仿佛更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