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几乎真像个“母亲”了,几乎要责备自己不该把女儿送到虎口里去。可是,责备自己便是失去自信,而她向来是一步一个脚印儿的女光棍;光棍是绝对不能下“罪己诏”的!
大赤包让招弟找李空山,就是羊入虎口。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失误造成女儿失 身,她担心在意女儿安危,是母亲该有的样子。虽然,她心里承认自己失策,但碍于面子,她不愿意去面对,承认自己有错,而将错误归于他人。她一味埋怨李空山,觉得那小子可恶!她须设法设法,找时机惩治李空山!
这股热气虽然一劲儿向上冲,可是她的皮肤上反倒觉得有点冷,她轻颤起来。一层小鸡皮疙疸盖住了她满脸的雀斑。她不能再想什么了。只有一个观念像虫儿似的钻动她的心——她丢了人!
大赤包努力想着法子去整治李空山,她因为心里报仇想法很强烈,感觉一股热气冲上来,皮肤有点冷,颤抖起来。丢人的想法像虫儿一样钻到她心。她其实很明白,如果方法想得不好,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才真的损失惨重。她想到这些,马上发了怒,一股热气冲到胸口。泼辣的妇女形象跃然纸上,那股热气仿佛直冲读者,影响着读者。
进到屋中,她像一大堆放过血的,没有力量的,牛肉似的,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她的眼盯住晓荷。
招弟一直没回家,大赤包急眼了。大赤包无力的,像牛肉似的,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她着急归着急,还是没决定是否出去找空山和招弟。她向来是急性子,但考虑太多,她的想法无法实行,没法不发气。她盯着晓荷,把他作发气的目标。这段非常形象,她的动作和形态,活生生地表露出她的心理。
她忘了以前的一切,对将来也没作任何打算。她的家教是荒淫,所以她也只能想到今天有酒今天醉。在她心的深处,还有一点点光亮,那光亮给她照出,像电影场打“玻片”似的,一些警戒的字句。
整个的北平都处在混沌状态,招弟所知道的“能人”们,都闭着眼,得过且过,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她也不想与他们不一样,虽然看见警戒的语言,她也装作视而不见。她甚至安慰自己:为了生活,只有鬼混,一切才会平安无事。在敌人手下活着,也有点好处与方便。她这的想法是自欺欺人,妥协心态,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