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宿醉让我没再失眠,一气睡到了9点多。赵博还酣畅淋漓的打着呼噜,也就没叫醒他,自己跑出去吃些早点,然后径直去了海滩。
今天天气不错,温度适宜,蓝天上有团状的云朵。当阳光偶尔从云层的空隙透射下来,刹那间周围景物很明亮,一切变得活泼而生动。
海滩上人们在享受着难得的清凉,没看到那女孩,应该是还没有来。我寻了一个树荫下的躺椅,舒服的躺下来,微眯着眼睛享受惬意。帆布的椅面蓝白相间,还带着些许清凉的晨露,感觉很舒服。就在这沁凉的海风轻拂中,我的头开始昏昏然,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何时空气中开始飘散着丝丝缕缕的香气,那是一种雨后花园里的甜香味道,淡淡的却很真实。我贪婪的深吸几口,鼻翼开阂,引得身边的人咯咯娇笑。我叹了口气,睁开眼睛,佯做很失落:“正做美梦呢,被你给吵醒了。”
女孩不上当,看着我笑,她笑着眯起眼睛的样子很可爱,睫毛很长,微微地跳动,上午斜射而下的光线透过树枝洒在她身上,勾画出极美的轮廓。
“吵醒你,因为要给你更美的梦”她一字一顿的说。
今天选择了去爬山,当然是她的提议,我们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柏油路向山上走。路边绿树成荫,路肩和每棵树木的下面,都铺着整齐的方砖,应该是经常有人打理,低垂的柳树枝和地上的草丛修剪的很整齐。
我们依然保持了一前一后的位置,她在前面走走停停,偶尔回头和我说上两句话或者弯腰去看树间不知名的小花,她看的很仔细,也会用手去触碰小小的花瓣,然后很满足的轻拍几下手,抚掉手上的尘土,继续向前走。
柏油路在一个红墙的院子前到了尽头,院墙不算高但拉着铁丝,两扇绿漆的铁门阻断了路面的延伸。这里应该就是那个雷达站吧,透过门的缝隙隐约看到院子里错落几幢样子奇怪的二层小楼,刷着白色的墙,视线里没有想象中雷达不停旋转和一群人繁忙走动的景象,反倒很安静,也没有人站岗。
我们绕过围墙,沿着一条踩踏出的小路继续向山顶走。这时山路变得陡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牵着我的手,额头开始慢慢渗出了汗珠。到了山顶,地势变得开阔,树木也渐渐稀少。如丘陵一般起伏的山顶青草丛生,长得很浓密茂盛,间或有几棵歪歪扭扭的小树,白色的树皮,显得很妖娆。
我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的石头,让她坐下稍事休息,用袖口轻轻擦去她额头和脸颊的汗珠。她静静的没有动,闭上眼睛神色间有些迷醉。
阳光依旧明媚却突然下起了雨,雨点很大很急,冰凉的打在身上,隐隐有疼的感觉。没有多想,我很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肩,微微侧身企图用身体替她遮挡雨滴,她僵直了一小会,伸手环住了我的腰。这一刻,我们没有人想到去避雨,只是痴痴的雨中相拥。
太阳雨来的很急,持续时间却很短促,只一会雨就停了。阳光照在湿透的两个人身上,很温暖。我拂去她面颊和发梢的雨水,出神的看着她的脸,她却望向我的身后,在她眼中我看到了彩虹。
下山时我将衬衫脱下给她披上,就这样赤膊跟着她走,她一路羞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我。
分手时她依旧低着头,悄悄在我手里塞下另一枚贝壳,是紫色的。
“紫色代表梦幻,这是第二天的礼物,我送你一个美梦吧,补偿你的。”
“补偿什么?”我挠了挠头问道,一下没反应过来。
“补偿早上你的梦呀,也不知道是不是骗人的。”她皱了下鼻子,做出不甘心的表情,我哈哈大笑。
晚上我真的做了梦,在梦里白天的情景又重演了一次,还真是个美梦。
第三天约的是晚上,因为她想我陪她看星星。所以白天我约了赵博,想想自从来到岛上,除了一起吃了几顿饭,还真没一起行动过。赵博自然高兴的不行,又给倪乐打电话。
在去接倪乐和文文的路上,赵博一直贼贼地看着我笑,不停追问我这些天的行踪,还煞有其事的断定我这几天一定有什么艳遇,否则不会神秘兮兮的天天不见人影。我一面惊讶于赵博的直觉,一面又矢口否认,推说我只是每天四处闲逛,要不就是找地方睡觉。
赵博自然不信,我反咬他天天只知道追着倪乐的后面转,根本没时间搭理我,所以我才无所事事。没想到赵博竟然幽幽的叹了口长气,告诉我其实他想追的是文文,倪乐太疯不适合他。可文文始终不冷不热、态度暧昧,只好每天拉着倪乐算是曲线救国罢了。
倪乐性格直爽,明里暗里也帮了他不少,因为有倪乐的地方,文文一定在。我嘲笑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闷骚型的女人,他居然没反驳。
见了面,倪乐提议去游泳,到了海边文文却没有下水,在海滩上看着我们玩的不亦乐乎。中午照例在排档吃的海鲜,岛上除了海鲜也确实没什么其他吃的。下午阳光比较强,文文怕晒,几个人跑到我和赵博住的小院里,就在藤架下打扑克。
我和赵博一组,两个女孩一组,玩大家都会的升级。没想到女孩子们手气出奇的好,连赢了好几把。倪乐心情大悦,直嚷着愿赌服输,非要我请客晚上唱K。
岛上倒是有个小歌厅,看起来还不错,不过我惦记着晚上的约会,就推脱:“明明是我和赵博两人一起输的,为什么非要我请?再说玩之前也没说明是赌的什么,怎么就愿赌服输了?”
倪乐不听,继续耍赖,赵博和文文也跟着起哄,没办法,我只好说晚上约了人,那三人才安静下来。不过片刻,马上又开始八婆我约的什么人,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约在晚上之类的话,又说要我介绍认识。没办法,我只好声色俱厉的警告他们,别骚扰我,然后趁机跑掉。
女孩穿的还是那件碎花的衬衣,只是换了一条略宽松的牛仔背带裤,头发梳成了马尾,显得利索又随意。
我们一起去吃饭,选了那家和倪乐同事喝酒的小饭店。菜上来后我要了一瓶啤酒,女孩点了可乐,用一个吸管慢慢吸啜。女孩吃的很少,海鲜基本不动,只是偶尔夹一口青菜或米饭,放进嘴里细细的嚼,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看着我吃。饭后我们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散步,女孩挽着我的手臂,两人互相依偎着,漫无目的的走,手臂偶尔隔着衣服触碰到她的身体,让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突然发现远处的路边闪过几条鬼鬼祟祟的人影,黑暗中,仿佛看到了赵博那不怀好意的贼笑。
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到最后只剩下我俩孤零零在夜色中游荡,却不觉孤单,我们找了一条海边的躺椅,靠在一起数星星。女孩喃喃着讲了许多星星的故事和传说,哪一颗和哪一颗总是成双成对的出现;哪一颗和哪一颗永远不会见面;哪一颗会一直关注着恋人的约定;又是哪一颗只有人悲伤的时候才会出现。
最后在这和煦的海风中,听着海浪低低的吟唱,我们慢慢睡去。
半夜醒来,有淡淡的凉意。女孩蜷着身子,依偎在我的怀里睡的正甜,我轻轻给她披上外衣,将她拥的更紧一些。在星光下凝视她的脸颊和嘴唇,许久许久,终于再次睡着。
这次睡得有点沉,睁眼时天已大亮,海滩上早起散步的人们,偶尔对露宿的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女孩已经不见,外衣不知何时已盖回到我的身上。我回味着昨夜的旖旎情形,仿佛鼻端还残留她身上那雨后花园般淡淡的甜香,让我留恋。轻抚她躺过的地方,那里端正的放着一只贝壳,黄色的贝壳。黄色的情感色彩是什么?我努力地想却没有头绪,直至几年以后另一个女孩告诉我,黄色,代表着喜悦。
回到住处,我没有理睬赵博的探究和纠缠,衣服都没换倒头继续睡。直到中午,迷糊中有件事突然钻进我的脑中,使我一下子睡意全无。
糟了!忘了约定今天的见面。
匆匆吃了饭我开始漫无目的的走,海滩、集市、路灯、躺椅,和其他去过和没去过的地方,盼望能在人群中突然发现她的身影,但是一无所获。接连的失望不断敲击着我的勇气,让我的心里泛起一丝恐慌,生怕就此失去了她的踪迹,生怕从此真的不再相见。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爬上礁石,这里是我最后的希望。接下来的情景所带给我的巨大震撼在以后很多年都不曾忘记,仿佛所有关于她的美好回忆,就在那一刻完全的定格。
女孩一袭白裙,轻挽着头发,俏生生地站在礁石上。远处波光粼粼,落日的余晖从侧后方投射在她的头顶和身上,让她的轮廓泛起一圈明亮的晕影。
身后微风吹来,夕阳染红的发丝在风中极慢的飘起,又落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我不由得痴了,忘记了所有的疲惫和惊慌,只觉这一刻我的心里,充溢着喜悦与满足。
初时她的神色也是充满了惊慌和期待,随即一抹笑容在她的眼里荡漾开来。她靠近我的胸前,小心的替我擦去汗水,然后双手环住我的腰,脸贴在我胸口轻轻地说:“还好你找到我,还好没有错过。”
我抚着她被余晖映的微红的脸不停安慰:“不会错过,绝对不会错过,我们心有灵犀,所以不约而同的选择在这里相见!”。
她点头,像是相信了我的话。可老天知道我为了这“心有灵犀”和“不约而同”绕了好大的一圈。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虽然仅仅相隔几天,我的心情却有了极大的变化。想起初见时的局促和小心翼翼,想起接下来几天的等待和患得患失,想起相处的种种彷徨和惊喜,转头再看依偎着我的人儿,我恍若重生。
这一次相处的时间很短,或许只是我的感觉。分别时,她送我蓝色的贝壳,告诉我这代表永恒。是啊,我真的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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