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窗外,都是故事。
今天,我们推开窗子看到的多是蓝天白云,是过往行人,而在戏剧《雷雨》中,推开窗子,我们看到的是故事,是倍受封建专制主义侵蚀的家庭,是一个个人生悲剧。
侍萍,推开记忆之窗,关上了对朴园残存的丝丝温情。照旧摆放的家具,盛夏却依旧紧关的窗子,一切似乎都那么熟悉,是了,这是三十年前那个侍萍所深爱的周家大少爷的家。我不知道侍萍听到四凤说这是老爷怀念第一个太太所摆放的时候内心作何感想,是残余一丝温情的感动?还是对其言行不一的讽刺?我想都有吧,“老爷,你想见一见她不?”这怕是侍萍对后一丝温情的期待吧,“不,谢谢你”、“你来干什么?”、“谁指使你来的?”短短几句话,尽露其虚伪本质,在此侍萍的心也骤冷。侍萍,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劳动人民,爱上自家少爷本没有错,但却在封建制度下惨遭抛弃,是啊,本该属于每个人爱与被爱的权利,却在那个年代被残忍剥削。何其不幸,何其悲哀!
蘩漪,为爱而生,因爱而疯。敢爱敢恨的她在我眼中是烈焰红色的代表,但她的爱太烈了,她把周萍当作是拯救自己逃脱黑暗的救命稻草,以至于不顾世俗萌生不伦之恋,爱而不得后由爱生恨,开启报复之路。其实仔细想想,蘩漪又何尝不可悲呢?原本是一个拥有着新思想的五四新女性,却被朴园认定为有病,日日陪伴着她的是药与寂寞,毫无疑问,周公馆的一切都在扼杀着她强悍的生命力。一个活生生的自然人却被逼疯,这不仅是个人悲剧更是时代悲剧。
朴园,关上的是“纪念”侍萍屋子里那扇忏悔之窗,撕开的却是光鲜亮丽下虚伪、封建老怪物的真面貌。他有牺牲工人血汗钱壮大自身资本积累的资本家的剥削,有希望任何人服从他的封建专制心理,更有狠心抛弃侍萍的无情。他错了,但他从不认错,甚至理直气壮。直到戏剧结尾,死的死了、疯的疯了,他无人陪伴,但他依旧好好的活着,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对他最大的惩罚,毕竟,清醒着的人是最痛苦的。或许,在所有人渐渐淡忘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依旧清楚地记着、忏悔着。大概曹禺作结尾时便想让他好好活着,认真忏悔吧。
周萍,一个被情感和矛盾压扁的懦夫,面对父亲的强势,他唯唯诺诺;面对蘩漪的步步紧逼,他能做的就是逃避。他害怕社会的舆论,只顾及自己的利益,逃避自己对蘩漪应负的责任。当知道被自己诱骗奸污并怀有身孕的四凤是亲妹妹时,他精神崩溃,开枪终结了自己的生命。他在造就着悲剧,却也悲剧中被迫害着。
四凤,推开情窦之窗,走向了悲剧的深渊。情窦初开的四凤邂逅了此时的周家大少爷周萍,本该是一场唯美恩爱的爱情故事,不料周萍性格卑下又四处留情,先是和自己的继母蘩漪发生不伦之恋,接着又使侍女四凤怀孕。也许四凤只是他用来掩饰之前行为的借口罢了,可四凤呢?她单纯善良,坦坦荡荡地把自己的一颗赤诚之心交给了周萍,也就间接为后面的悲剧埋下了伏笔。整个戏剧人物中,她很是无辜,却在过于巧合的血缘关系和命运对人的作弄下走向了悲剧深渊。
周冲,像光一样的明媚的少年,如果说周公馆是一整个黑暗的深渊,那他就是穿越层层黑暗迸射进来的一束光。他热情、有理想,一心喜欢着四凤,设想着与四凤以后的美好种种;他受新思想影响有着独立意识,在母亲不想喝药时他敢于大声说“母亲不想喝药,那就不要喝”。然而,一小束光亮如何照亮一整个黑暗周公馆,当所有真相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时,他意识到,他的父亲,是那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他意识到,他的母亲居然把他当工具一样来阻止四凤和周萍的爱情;他意识到,四凤爱的原来是周萍;他也意识到,自己爱的也绝非四凤,他只是为爱而爱。这一连串的打击如何让他承受的住,最终这一束小亮光也在那个雷雨之夜覆灭了。他的死,最令人痛惜,却又在情理之中,就像是一切抱着幻想而活的人,被现实的残酷所撕碎,仿佛上帝对迷失的人们所下的诅咒。但是或许,在那个雷雨之夜同四凤一起离开是他最好的归宿吧。最起码,他们在一起了;最起码,他再也不会在若干年之后变成第二个周朴园了。
两个家庭,一个盛夏雷雨之夜,一个大大的悲剧就这么上演了。
读完整个戏剧,感觉内心格外压抑,蘩漪开启的禁忌之窗、四凤的情窦之窗…一起构建了他们的悲剧命运之窗。剧中“哦,天哪”的侍萍是相信宿命论的,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剧中每一个人的宿命,即一个个的命运悲剧。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让剧中人物集体穿越,逃离那个被封建伦理道德充斥着的社会,那侍萍不会被伦理异化,蘩漪不会被扼杀人性,周冲对未来的憧憬也多半能够实现…这样,或许悲剧就能够避免呢。我很庆幸自己生活在现在,没有封建伦理道德思想的侵蚀、没有资产阶级的剥削、没有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对立的社会矛盾…
读过更多书,看过更多故事后,便越发珍惜当下一点一滴的幸福。
戏里戏外,都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