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还要在“百年孤独”的泥沼里挣扎多久?

  苏童也好,莫言也罢,或者是余华,都不是我熟悉的书目。

读《百年孤独》的时候,冬天,很是应了书里的景象,仿佛是躲在了一处矮墙的边上,偷窥一般。那时读着读着,有种读到《红楼梦》一般的感觉,却比《红楼梦》压抑了些许。当初读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之所着迷,在于总是想要去理清里面的一些东西,却总是故意绕开了那个简单的逻辑。

《黄雀记》和《百年孤独》有些相似的地方,或者说有许多,比如说一种被称为命运的元素。或许魔幻现实主义的源头确确实实需要追溯到华夏的文化里去,它们的命运理论并不同于基督的教义,并不是一种不可违背的不可抗力,而是一种死命的循环,却又千差万别地交错纵横,盘根错节。《黄雀记》的命运,或许真如题中所言,在螳螂捕蝉的命运拼搏中,后面永远有一个神秘的“黄雀”。众人的言论并不足取信,我却也无意深究,或许真有时代的变迁、或是罪与罚的隐晦,但于我,本就无关紧要,我只是看到了一个“乌苏娜”,一个活得比谁都要长久的人类,像是一条线索,或者像是一种血缘。

中国的小说,大多喜欢用一种开始的方式去结束一段叙事,仿佛是一种要出续集的态度,或者是古代帝王千秋万世的妄想症后遗的病症。有些东西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必要留那么多的悬念,但是黄土地上的作家,总是不听劝。

最近想要去理清一些关于家族,关于血缘,关于宗法的东西,起因源于一个面试题目,关于品牌营销的案例。细细一想,历史上最成功的营销,大概就是皇权的营销——几千年,竟从没有谁真正地想要去怀疑其合理性,直至今日。

《百年孤独》里,用一个家族的血脉,牵系起一整个时代的命运;《黄雀记》里,试图用平行的三个人称的时间叙事,隐喻某些时代里无法察觉的规则。如果说《百年孤独》将平行时空的不同故事拆分到了不同时间点里面,《黄雀记》则试图反其道而行之。但是结果如是,我到底只是在《黄雀记》里,看到了一个“乌苏娜”,一个活过了两个世纪的女人!

《黄雀记》就像是一个拆分了的《百年孤独》的片段,到底没什么需要细说的了。

抛开一些东西,回到故事本身。

苏童的作品听得多了,便不想去看——总觉得别人口中的作家总是更加经得起阅读——对待莫言,我也是同样的态度,还有贾平凹等等。《黄雀记》到底还是看了,看得很不认真,许多东西都记不住,许多东西都不想记住,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记住。这像是一个悲剧,似乎也是一个喜剧,但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其实无所谓悲喜,故事讲完了,你还想听,便是目的。

苏童的其他作品不知是怎么样的,如果真如评论中所言,那么,一部《黄雀记》也就读完了苏童。小地方、小人物、小事件——这或许并不是个准确的定义。地方和人物或许小,事件却小不得。许多事情无关紧要,却总是致命的。事情小,是因为无关自己;事情大,有时候就是议论的人多了。

在螳螂捕蝉的命运拼搏中,后面永远有一个神秘的“黄雀”。可问题在于,谁当了那只“黄雀”,谁是那只“螳螂”,谁又仅仅只是那只“蝉”?三段式的叙事,仿佛是三个人轮流坐庄,但是到最后,到底是谁,真的被捕杀了,谁又才是最后的那只“黄雀”?

而事实是,所有的人,同时扮演着猎物和猎手。最后的结局,都是自己捕杀了自己。三段叙事,其实就是三段自己对自己的追逐,像是一条白蛇,在圆形的轨道里,追逐自己的尾巴。也许从一开始,所有的人都是纯洁的、完美的,最终却又不得不得放弃对于来自于自己内心的脆弱欲望的挣扎。在现实的泥沼之中,我们都曾经想要选择脱离,选择救赎是每个人都曾经有过的念头,问题在于,这样的念头就像是藕丝,看是斩不断的联系,其实很脆弱,脆弱到吹口轻气便能够断裂。

“蝉”是每个人心里的原罪,“螳螂”则是我们试图的救赎,螳螂捕蝉,总有一只“黄雀”在后——大多数时候,“黄雀”总能捕杀到“螳螂”,但是“蝉声”却总是断不了,有时候只是安静片刻,刹那间又充斥整个山谷。

《黄雀记》到最后,得胜的却是那只毫无还手之力的“蝉”。

看完《百年孤独》之后,满脑子里的记忆都是记不住的人名,只有一个“乌苏娜”还算是记得清楚,却不记得里面有多少个“乌苏娜”的名字,也不记得她到最后,有没有先死去。

看完《黄雀记》,我的脑子就剩下怎么写这篇读书报告了。但其实这并不难,难的是我要怎么在这短暂而没有质量的阅读之中,找到一些可以言说的东西。那些关于人心欲望时代变迁美丑异化的话题,我是没有兴趣去重复了。我所能做的,只是搬出一部《百年孤独》,去质问一些事情,比如说,2015年了,为什么我们还在纠结着一个上世纪80年代的故事;村上春树陪跑了那么多年的诺奖,包括阿列克谢耶维奇,还有多少作家我们没有读过;年青一代的中国文学如此地不着边际,我们还要在1982的泥沼里挣扎多久?

问题很多,答案却一个也没有。我们总是过多地关注过去,却不知道要怎么去把握眼前的事物。就好像是保润的祖父,去刨根究底地想要在过去的时间里找到自己的魂,却最终只是祸害了许多的树木。《黄雀记》的命运是一条不规则的食物链,最终被捕杀的变成了捕食者自己。被自己吞噬的命运,就像百年孤独开始于奥雷连诺·布恩迪亚,终结于奥雷连诺·布恩迪亚一样。不规则的食物链最终形成一个循环,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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