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挣脱了高考作文的枷锁,可提起笔,却又怀念起那时拼命凑出三段式作文的自己。
那时,她说,只要高了考,作文便真是她的思想,是她的心血她的命脉。
她说,她要把这三段式作文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它永远不见天日。
她说,她会抒写她的生活,记录她的心路历程,著出她的诗集。
她高考前不算拼命,却也不算堕落,刚过六百的成绩,也没有太多意外。也许国家专项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她并未在成绩上纠结许久(除了语文那一栏的100让语文课代表的她触目惊心)。可能她真的是填了假志愿,她被第六志愿录取。那天,她看着录取结果,一遍遍退出页面,一遍遍输入高考报名号和身份证号,相同的结果让她不得不信。她瞬间凝滞,高中生活的所有画面从她的脑海中闪过,接着是耳中传来的嗡嗡耳鸣。她一下子感觉到无力,灵魂抽去了般,是真真正正的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她下一个动作该做什么。而后家人疏导,亲戚劝慰,她那天夜里,整夜无眠,握着手中的小小方块,浏览了一夜高考招生资讯,不知道是手机惹的祸还是怎样,她的眼睛又干又涩,眼泪一串一串从脸颊上滑下来。感觉有些难受,她抬起头,只见妹妹酣睡着,伴着那种属于安然睡眠的呼吸声,透过窗帘,有丝丝的月光洒进来。她想,这个夜晚是属于她的了吧。
九月,她还是去大学报到了。她总说这是她爸妈替她选的路,可是,她心里明白,她可以选择再来一次的,只是她没有勇气,便用父母的建议粉饰自己的懦弱。她要是真的想再来一次,家里终究是会拗不过她的。她在去大学之前给自己灌了一碗汤: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你依然要努力生活,你要在不那么起眼的大学活得精彩纷呈。
起初,也是充满敬畏的。参加校外语调频广播电台的面试,初试就觉得自己实力太欠,尚无可能,一心想着better me。可没想到的是,她进了复试,最终被电台录取。她兴奋又害怕,兴奋被录用,害怕被发现自己那羞于开口的broken English。来来回回开了几次例会,她发现这个部门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高逼格。她那得过且过的脾性又来了,懒惰,不主动做节目,废材...继而开始贪睡不起,她告诉自己,冬天到了,昼短夜长,这是人的生理反应,不可改变,亦难抗拒。这个时候,她可能是选择性无视了在十几载的冬天清晨,天还没亮,望着马路上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一个小女孩,鼻子冻得通红,不停对着双手哈气,背着书包扎头往学校走。她恶心一整天的空泛,却又向手机、韩剧缴械投降。日子像风,期末也就到了。她开始恐惧,恐惧过去这一学期的自己,丢了梦想,失了斗志,行尸走肉般,就像毫无目的地流浪。当辅导员说明学院会寄成绩单后,她慌了,害怕父母得知如此的自己。她开始早起,泡图书馆,尽力在短时间内弥补这一学期的缺失。看得有些乏累了,她打开水杯,水汽袅袅上升,她呆住,忽然觉得有些真实。一种满足的幸福感从她心里开出花来,她有点开心。
考试结束,她合上笔,竟真的有一种战士收刀入鞘的自豪。她想,该拿起笔了。该给当初的豪言状语一个交代,该为自己的情怀买一次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