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音
约几个好闺蜜在桃花源家庭小聚会,都各自带着自己的老公,梅子还带来了美国读书的儿子。其间回忆我们那时候上学的不容易,感叹现在孩子们在物质和教育资源等各方面的富有和优越。
“你那时候还好,回家有热乎乎的饭吃,我们每周带饭,吃凉的,你都不知道我们多么羡慕你们走读生”。
我们村开始是中心公社,后来是乡,后来成镇,四周村庄除了有小学校外,不设初中高中,学生大都从初中就开始汇聚到我们村的中心学校上学,需要捎干粮。分季节的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一周两次回家拿或者家里人来送。我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本村上的,在家、学校来回跑了11年,而他们从初中开始捎了6年干粮。
“那时候我还羡慕你们拿干粮呢,同学在一起吃饭,多好啊。”我说。教室后面墙角处并起来两张大桌子,他们的干粮就放在上面,周一堆得像小山,周二,周三,小山慢慢的一天一天小了没了,他们就该回家拿干粮了。。。一下课,值日生去教师食堂打开水,(没有学生食堂)开水打来了,每人打一陶瓷缸,就着水吃带的凉饭。有时候我也故意拿些饼一类的跟他们换煎饼吃,偶尔的新鲜感觉还不错。
我们村小学,在我家东面有300米远的距离,那是依傍着过去大地主的院落进行的扩建,保留着以前的格局,在后面又加盖了多栋教室。教师办公室是一幢青瓦飞檐雕花的古朴高大建筑,是当年大地主的堂屋。堂屋有6间,地面铺设青砖,檐前4根木头柱子支撑。房前空地垒半米高平台,一色青砖铺地,旁边一花池,了池中栽一棵白玉兰花,玉兰花树干需要两个人合抱那么粗。这棵白玉兰花给了我们无数的快乐。三月,白玉兰开,满树的白花铺展着像撑开的巨伞,几百米外就能闻到浓浓的花香。我吃完饭就往学校跑,到玉兰花树下拾掉落的花瓣,夹在书页中,书也是香的了。小学的日子过得短暂,小升初的考试也是懵懵懂懂玩闹中过了,我以公社第一的名次结束了我的小学。
初中建在村外西边的山岭顶上。记得初中开学第一天,外村的同学背着行李卷来了,我们打扫宿舍,教室。学校食堂用水得到岭下的河边水井里去挑,临到我们组挑水我就发愁,我个子矮,从小肩膀上没怎么挑过东西,两只大桶歪歪扭扭泼泼洒洒挑到食堂只剩半桶。
最快乐的是下课回家路上,村里一大群同学同行。我们沿着学校门口的下坡路风驰电掣的跑下山坡,来到进村的那条唯一的宽阔的沙土公路上。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杨树,它们是我们的遮阳伞,也是跑跳摸高的健身器。你打我一下我拽你一下,跑着跳着我们不会好好走路的,有一次我跑着跳起来抓树叶,落地时只听嘎吱一声,扭着脚踝了,立即肿起来了,一瘸一拐的可算老实了一段时间。路旁是田地,菜地,有时候我们故意从梯田边小道走,去麦地里打个滚,去豌豆地里掐个花,拽把青草逮个蚂蚱摘把野草莓塞嘴里。我们验证了鲁迅先生说过的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田边硬生生让我们踩出了小路。
回家,母亲早早做好了饭,已经放的不冷不热了。我抓起馒头就着菜狼吞虎咽,几分钟就吃饱了,抹抹嘴,走了。记得那时候初中上早读,早上,天刚朦朦亮,母亲就早起来了,她叫醒我,我去学校早读,她也开始做早饭,收拾家。等我早读回来,饭菜已经摆在饭桌上。而父亲正趁着早上的功夫去地里干活去了。
哥哥姐姐早已经上班,家里的地也很少了,父亲一面打着建筑零工,一面侍弄着家里的地,母亲在家里操持,家里的活他们不用我干,一门心思让我好好上学。其实周末或者放假我很愿意去坡地帮助父亲干农活,小时候他就经常夸我,干起活来像模像样。
也许是早成熟也许是过早的体会到了父亲母亲的操劳,中考时我是希望考中专早参加工作早挣钱能替父母分担的,但是那年县里试点,不从周围村庄选拔,排名前10的都在本村考高中,将来考大学,这样我不但没有捞着考中专,连县城的高中都没去,升入了本村的高中。
高中校址在村北,我家在村南,这时候往我家方向的就我一个了,上学放学路上没有同伴,晚自习早自习的路上我有些害怕,特别是冬天,农村都睡的早,下晚自习路上基本没什么灯光没什么人了,我家在村最南边,家前一大片杨树林,我就怕这片杨树林,风刮着树林哗啦啦的响真是很恐怖,我飞快的往家跑,看到家里亮着的灯光,我就安心了,那是父亲母亲给我留的灯。
高中的日子是漫长而紧张的,我一度也想过放弃,纠结着没考中专的遗憾,和母亲说起,从没给我讲过大道理的母亲对我说,你老师问过我,你是想让闺女以后当大学生还是当个小中专生?他说你如果考了中专就可惜了。。。
寒冷的冬天早上,夜晚的一场大雪厚度到了我的腿膝盖,我独自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回望那一行深深雪印,感慨着我就是这条路上唯一早起的人,我要坚定地往前走。。。
咬牙坚持的决心,父母陪伴的暖心,没日没夜苦读11年后,我终于如愿以偿,结束了走读的日子,走出了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