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风徘徊在自家的廊坊下,他魂不守舍,来往的下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敷衍着,有的甚至顾不上搭理。
“老爷,老爷!”管家蒙善喊了他几声,紫风这才发现管家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一碗粥出现在自己旁边。
“什么事,蒙管家?”紫风强装没事。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这几个月以来你一直精神不好,心神不定的,别人看不出来,但你瞒不过我啊,有什么心事吗?”蒙善的关切溢于言表,虽说二人是主仆,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紫风是个战争孤儿,父母死于战乱,他就被蒙善父母收养并善待,两人情同手足,两小无猜。
紫风顿了下:“我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现在战事吃紧,大家都绷着一根弦呢。” 他又转移话题:“说起来,最近家里来信了吗,不知道伯父伯母可还好?”
蒙善明知他故意避开话题,但也附和着他:“他们有段时间没来信了,不过他们那里远离战事之地,想来应该安好。”
紫风道:“我早就说过接他们来这边养老,他们年纪大了,和我们在一起总有个照应。”
“他们已经习惯了那边,我们这里毕竟说不准哪天搞不好又打仗,再说路途太遥远,他们这年纪也折腾不起了。”蒙善说道。
紫风有点歉意的看着他:“这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你是二老唯一的儿子却被我拐走了,弄的他们现在老无所依,我实在过意不去。”
蒙善说:“你可别这么想,我要一直在他们身边,他们就会嫌我没出息了。” 他把粥递给紫风:“这些日子你都没好好吃饭,我今天特意让厨房熬了鲜花粥,你试试,新鲜着呢!”
紫风接过来尝了一口:“嗯,闻着这香味就让人胃口大开。”
蒙善会心的笑了:“那你慢用,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紫风看着蒙善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了些许安慰,毕竟这么多年来这个儿时的伙伴对自己一直不离不弃,可想起预言的事,他的心情再一次跌到了谷底。
几个月前.....
紫风府邸内,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公爵夫人芳若和丫头们正相谈甚欢,她们对着桌上的一堆布料评头论足。
“夫人,你看,我觉得这个颜色好看,很适合给老爷做衣服呢!”丫头小翠拿着一匹蓝色布料说道。
“你那个太老气了,我看这个红色倒适合给小公子做一身新衣服!” 另一个丫头插话。
两个丫头争论了起来,芳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拿过那匹蓝色布料:“谁说要给他们做衣服了?”
小翠说:“那是夫人要给自己做了,咱们公爵府的夫人最漂亮,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臭丫头,就你嘴甜!” 芳若戳了下小翠的脑袋。
紫风进来了,丫头们一一喊过他,紫风说:“快,把这里收拾下,城主大人要过来坐会儿。”
芳若非常识大体,她叫丫头们都退下,还吩咐管家端来一壶好茶:“想来你们主仆二人又有私房话要说,你们就好好聊聊吧!” 然后她和丫头们收好布料退了出去。
城主乌济带着侍卫陈翔来了,他吩咐陈翔在外面等候,紫风热情迎过去:“主公,你看你也不等我去大门口迎你你就自己进来了。”
乌济拍拍他肩膀:“你我在外是主仆,私下里就是兄弟,哪来那么多拘束啊。”
紫风招呼乌济坐下,并给他斟好茶:“这是家里前几日采摘的荷叶苗,刚好泡茶清新淡雅,提神养胃,你尝尝!”
乌济接过抿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情:“果然清新淡雅,如同飘飘然穿梭在云雾之中,妙啊!”
紫风很高兴,又给他斟了一杯:“那主公多喝几杯!”
乌济宠溺的看着爱将,不由得感慨:“想当年,你跟着我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还经常忍饥挨饿,那些日子仿佛昨天在眼前晃过,今天我们却在这里安心的品茶,真是时间飞快啊!”
紫风说:“主公仁善,一直和我们同甘共苦,从不厚此薄彼,今天一切都是主公应得的,我等跟随主公才有今天,紫某感激不尽!”
乌济微笑着:“那是我只是个穷主子,不像其他贵族那样能给你们锦衣玉食和金银珠宝,你没有嫌弃我,反而几次救我于危难中,若不是你,乌某这条贱命早就丢在战乱之中了,应当是我感恩才是啊!”
紫风一下不知所措的跪在地上:“主公,你这叫臣哪担当得起啊!况且,臣子救主本就是职责和本分,哪来恩这一说,主公不是折煞我也!”
乌济立刻扶起他:“你看,总是跟我这么生分,一言不合就跪!” 两人坐下后,乌济接着说:“你那时年纪轻轻就名震天下,那么多诸侯找你,你明明可以跟个好主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却偏偏跟着我吃苦,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这份忠义!”
紫风道:“紫某第一天跟着主公就说过,我跟人只论仁义忠勇,不论贵贱,正因为主公宅心仁厚,我才下定决心一生跟随你。”
乌济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的忠义我心如明镜,原是乌某度量小,不该有所疑虑,惭愧啊!”
紫风问道:“主公是否有话要对我说?但说无妨,紫某为了主公万死不辞!”
乌济道:“爱卿言重了,原也不是什么打紧事,昨日是否有道紫色闪电出现在你家上方?”
紫风答:“确有此事,当时我还觉得妖异,昨天并非下雨天,大晴天好端端的怎么就出现道闪电,今天城里还好多人议论呢,让法师们看过,也没发现什么妖魔邪祟之类的,我就也没在意。”
乌济又说:“不瞒你说,当时见了这道闪电我头痛欲裂,一直觉得蹊跷,就请巫师过来占卜了一卦...”
紫风看乌济欲言又止:“巫师可曾占卜出了结果?”
乌济说:“巫师预言,七煞之星即将降生在你家,煞星降世,非福即祸,翻云覆日,斗转星移,主大祸。”
紫风一下脸色煞白:“主公是疑心于我吗?”
乌济慌忙解释:“乌某用人头担保,绝不可能对你疑心,只是担心天意不可违,最近你家可有人有孕育之喜吗?”
紫风说:“我家并没听说谁有孕育之喜啊,而且,假若是内子有喜,我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乌济松口气:“那便是乌某多心,此预言便作荒诞之谈,委屈爱卿了,我便不多呆了,家里还有事。”
紫风起身相送,乌济又回过头神情郑重的问道:“爱卿,假若确实你家将有生育之喜,对此预言你会作何处理?”
紫风也严肃的回答:“主公对我恩重于山,而且天意不可违,我也决不允许任何对主公和对臣民不利的事发生,假若真有此事,即便是在自己夫人身上,紫某绝不徇私,必以大局为重,永绝后患!”
乌济又一次被感动,他抱住了紫风:“我知道只有我的紫君才有如此豁达的心胸和忠义!”
乌济离开了,紫风在自己的房间如同无头的苍蝇,芳若进来了:“怎么了,你们都说了什么,看你这脸色!”
紫风一向和夫人无话不谈,他把来龙去脉告诉了芳若,芳若听完却站不住了,她脸色沉重,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预言?”
紫风露出惊恐的神色:“夫人,你...难道...”
芳若此时百感交集:“是的,我本想等满三个月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可没想到,这个惊喜却变成了惊吓...”
紫风顿时就像万只蚂蚁在心上爬,他沉默了半晌:“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即有预言也不是空穴来风,芳若,由不得我们自己作决定了。”
芳若哽咽了:“必须这么做吗?”
紫风叹了口气:“明天你以避疾为由,去乡下找乡医处理了吧,再在那休养一段日子再回来,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在落叶村里偏远的一户农家,一个女子正照顾着床上即将临产的女人:“姐,你再忍忍,就快了,快了。”
床上的女人正是芳若,她疼的死去活来,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那苍白的脸上流下来,她痛苦呻吟:“娟子,三天了,这孽子就是来讨债的,定要我死!” 娟子一边安慰她一边擦着她头上的汗珠,外面突然下雨了,芳若在鬼门关挣扎着...
“哇—” 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而窗外的雨则像不断线的珠帘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