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看父母。他们不在家,手机也留在家里。
昨天听说要去种地。开荒弄了一点点地,天天放在心里,像宝一样儿,抢着种,抢着收。照顾的妥妥贴贴。
我把饭做好了,左等右等没回来。都过了好久才到家。我问他们,你们不知道时间还是不饿?吃完饭再去干活,地会长腿跑了还是咋的?
他们两个还喜滋滋地说,活干完了。吃了饭,下午再去耽误事,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说的也是,现在村里又在修下水道,到处一通挖,路很不好走。
赶紧催他们洗手吃饭。
一边吃一边聊,老妈说起村里一个和我同辈的一家,兄弟两人都得了病,哥哥是高血压脑溢血,弟弟是心脏有问题,弟媳早几年也因为有子宫肌瘤,把子宫切除了。
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一家,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消停过,争争吵吵好多年。
父母和儿女有矛盾,不是这个吵着说父母偏心,就是哪个吵着父母没给自己带孩子。兄弟姐妹也有矛盾,两兄弟好多年不相往来。碰面都不带打招呼的,连普通路人都不如。
记得有一年,父母过生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回来给老人过寿。好心好意接俩弟兄回来一起坐坐,吃顿饭。想着毕竟是一母同袍,血浓于水,话说开了也许就好了。
谁知道,一见面就开始杠,最后还大打出手,好好的一桌菜也掀翻在地,大家都是一肚子气,不但没和好,关系更恶化了。
为什么别人家就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他们怎么就像仇人一样?
说到底,还是父母影响教育的结果
他们的母亲按辈分我叫狗姑, 是独生女。那个年代独生女很稀少,几乎没有,听奶奶说好像是她妈死的早 。
小名里带狗字,估计是大人怕孩子养不活,故意起个贱名,只图泼辣好养活。那年月能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缺吃少穿,缺医少药好多孩子夭折。
如果狗姑活到现在,应该也有九十多岁了吧。
狗姑个子很高,又瘦,当初也算得上亭亭玉立。虽然出生农家,也是从小被稀罕宝贝着,她爹把她惯的眼高于顶,说话都伶牙俐齿不甘于人后,一般人经常不放在眼里。
她针线活好。那个时代 农家娶妻嫁女都要做几套衣服,有单有棉。狗姑经常给人代做皮袄,做结婚才穿的缎面棉袄。谢礼丰厚,还经常被人接到家里管吃管住。当时可算得上红人。
记得奶奶曾经和我说过一件事,奶奶是小脚,照现在的说法就是脚已经被包成了残疾。走路时间长了容易脚疼。有一次奶奶看见狗姑的给别人做皮袄,针线筐里剩下两块小小的边角料,就想着问狗姑要了垫脚后跟。
没成想,狗姑一下就回绝了,还说,我算是不得给你,这些都是我攒下来的,以后还要做个皮马甲给自己的。她那时难道也知道集腋成裘这个成语?
奶奶生气了好多年。跟我说,她小时候没妈,没少在我们家吃住,她咋就忘了。一点边角料垫个脚,都舍不得。
奶奶是个什么事不爱向别人张嘴的人,张了一次嘴,就这样掉在地上。
好多年我都记得奶奶说的事,一直想看看狗姑集腋成裘,做起来的皮马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直没看见。
后来奶奶去世了,狗姑也老了,她跟着二儿子生活。
有一年摔断了腿,行动不便。离我家好远的距离,还经常用手拖一个椅子,走走停停,挪到我父母家里去。
好几次回家,我都碰见她在我妈家吃饭,吐槽儿子媳妇对她的种种不好。让我老爸去教训她儿子。我爸每次都还安慰她,估计是因为始终记着她是一个家门的姐姐。
她的日子每况愈下,经常听别人说她和儿子儿媳吵架,还到村里告状,到处说儿子媳妇坏话,不好好养活她。
几个姑娘也是拎不清,只听狗姑一面之词,也许是本身兄妹之间就有矛盾。反正他们经常是吵,看一次狗姑吵一次,后来她二儿子媳妇,直接关门赶人,不让她姑娘们来看她。
记得曾经看过一首诗,这样说:
你负了某个人
会有另一个人讨回去
某个人负了你,
会有另一个人还给你
你对某个人做的事
不管是伤害还是付出
总会由另一个人来报答或者报复
在不同的时间节点
人生的无情与多情
绝情与滥情
总体来说,是守恒的
你扔出去的每一块石头
最终都会准确地砸中你自己
血流到地上
就再也收不回了
——代薇《因果》
这些道理没人告诉她,就是有人跟她说,就她那个性也不会听进去,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错,自己这样好,那里会错了呢?
后来狗姑就死了,再要强好胜的人,也没有强过岁月。为了讨论把她安葬在老家还是在市内,几个儿女又大吵一架。算是用争吵的方式给她一生做了了结。
没过几年,大儿子,二儿子,二儿媳相继生病,还是动刀动枪的大病。大儿子现在呆呆木木的,看人眼神都不带转弯的。
二儿媳仿佛狗姑附体一般,天天说自己儿媳妇坏话,撺掇儿子和儿媳妇离婚。搅得天无宁日。
儿子为了避开矛盾,把媳妇带出去打工,带着一个小的孩子,把大孩子放老家读书。二儿媳妇气急败坏问她儿子要钱,照顾自己孙女的报酬,一年最少一万,不然就把孩子带走。
这和狗姑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这些也有遗传?好的学不会,坏的不用学。哪里还有一个母亲的胸怀,哪里还有亲情。
越是没有爱的流动,人越是匮乏。从内到外没有被滋养,又怎么会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