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梦见姥爷开着小轿车载着我们几个孩子到街边大排档吃东西，梦里整个场景很暗，很模糊以至于醒来记不得姥爷当时是什么样子。
姥爷离开我们已经快两年了，遗憾的是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姥爷走的很急，不给这些异地工作的孩子们见一面的机会，或者这是他考虑好的，心疼晚辈们劳碌奔波。
印象中姥爷是个勤劳朴实的老人，从不挑吃穿。夏天，最喜欢“伺候”老院后的一个菜园，一共划分十几个菜畦，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黄瓜、茄子、豆角、西红柿、小白菜.....菜园边沿着园墙还要种一圈老式的白玉米，老屋和菜园的连接地带有五六阶石阶，老屋后、石阶旁一小块狭长的空地是终日见不到光的，姥爷就把这种上满满的地环儿，姥爷说地环儿喜荫，种这最合适了。菜园里有一口老式的压水井，姥爷隔几天就要吱呀吱呀的压这口老井把每个菜畦浇的透透的。这口老水井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饮水了，姥爷每天都用扁担担五六桶水，储在老屋的水缸里。菜园里的菜被悉心照料，长得又好又多，而且姥爷种的菜从来不打农药，现在特别怀念小时候，清晨钻进菜园揪一个沾着露水顶花带刺儿的黄瓜，压着水井冲一冲，咬一口，甜脆的，比现在的香瓜都好吃。
姥爷是个文化人，做过小学校长，她对读书算数很痴迷，自学了初中三年的数学。“活到老学到老”这六个字用在他身上最恰当不过了。我小时候是住姥姥家长大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姥爷总爱点着小台灯，带着老花镜，坐在一个自己用木条订的条桌前计算，有时也写一些文字的东西，姥爷喜欢用蘸水的钢笔，就是买几个钢笔尖，插到不用的废笔杆里，写字时，把笔在钢笔水瓶里蘸一下。
姥爷喜欢读书，也热衷于鼓励孩子们读书，但由于历史年代的限制，姥爷的几个孩子都没有读成书，我想这可能是姥爷心中的一个遗憾吧。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到了下一代身上。姥爷鼓励孩子们多读书，勤动笔，允许我们用铅笔头到他那换整支的铅笔，我和表弟为了换好看的新铅笔，总是故意把笔摔的惊了笔芯，削笔写字时总爱断铅，现在想想姥爷大概是知道的，但从未戳穿我们。
我对姥爷的印象最深的都停留在小时候，高中时学习任务重很少回家，大学在外地读书回家次数更少，工作后赶上十一、春节这样的长假才回一次，但姥爷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而且越来越差，最后几年回家时已经不认得我了，只记得常在身边照顾的儿女和大表哥一家人。最后一次姥爷还算清醒和我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还上学呢，几年了？”
“我都毕业工作了，姥爷，你又忘了。”
“哦，想起来了，对，工作了，工作了，你都结婚了，你爱人姓金”
“姥爷，您这不糊涂了，都记起来了”
“记得记得，你俩还异地呢，想办法到一起啊，异地不好，得想想办法”
打那次后，姥爷的记忆里把我删除了，我不喜欢一遍一遍和他确认“我是谁？”的问题，感觉就像问小孩子一样，或者是我接受不了曾经疼我的姥爷认不得我的事实，所以最后两年我们之间的对话仅限于“这个好吃不，多吃点”之类他有回应的话题上。
姥爷，你在那边还好吧。真的特别怀念童年的生活，多想再迈进你“伺候”的菜园，帮你压几下老井，浇浇干旱的菜畦；多想踏踏实实写写字，用剩余的笔头再和你换支漂亮的铅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