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让人历尽沧桑,也许上苍终于注意到了这么一家人,母贤子孝,夫妻恩爱,觉得该赐给他们点什么。于是在我结婚后的第十五个年头,我怀孕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一时措手不及。真是凡事莫强求,缘分到了自然会来。
伴随喜悦而至的是理智与矛盾。曾几何时,我幻想了无数次自己怀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婚姻,家庭,小孩是她生命中最大的恩赐。我从没放弃过生宝宝的愿望。结婚三年,因为没孩子,我独自一人赶往县里看病。得到的结果是我没病。而后的几年,我连做梦都是在生小孩。再几年,我的这个念头淡了。最近几年,我已经不去想这件事情。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然而,事实就这样发生了。我突然很害怕。同样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我害怕肚子里的小宝宝会和我一样先天残疾,我害怕自己的身体,现在的家庭给不了孩子更好的生活。我和丈夫深谈多次。他也怕,毕竟我岁数不小了,三十五岁已经属于高龄产妇的范围。他害怕我这样的身体怀胎十月吃不消,他更怕我因为生小宝宝而出现什么意外。他想要我做掉。
那段时间,我每天早上四点起来一个人哭,我知道丈夫很喜欢小孩,比我大十岁的他传宗接代的思想也更深。我清楚,他肯定是想要的。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骨肉,我更是难以割舍。但好多问题摆在那里,身体是一方面,家里的经济也就一般,哪有余钱养小孩。怀孕的我更是会把赚钱养家的重担交给丈夫自己扛。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如何选择。
我开始寻求亲人的意见,先是和有血缘关系的二哥确认了自己这样的身体并不是遗传病而来。而是我的生母在怀我的那段时间,得了风寒,吃药所致我发育不良,先天畸形。二哥特别希望我把孩子生下来,因为结婚十五年能怀上孩子实属不易。他甚至说没钱养他来养,我好感动。我又写信询问妈妈,本来半个月就能等到的回信,迟了半个月才到。妈妈在信上只写了一句话:你姥爷不让做。等信的这一个月里。好多人都劝我把孩子生下来。我知道在这样犹豫不决对我,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我决定生。
怀胎十月的我生了一个七斤半重的儿子。儿子的到来如新闻一般迅速传遍乡镇。妈妈如期而至的来到我身边,为我伺候月子。一直到儿子百日才走。临行时和我商量把儿子抱回姥爷家帮我照顾。我不想再拖累妈妈了。而且我能生就一定能养。
儿子的到来,又给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快乐。同时经济和精神上增加了一份压力与责任。由于儿子太小,需要人照顾,我关闭了自己的服装店。经济更紧张了。屋漏偏风连夜雨,丈夫所在的单位因效益不好倒闭解体。生活收入的来源一下变为了零。望着还在嗷嗷待哺的儿子,背着书包向我要学费的女儿,我和丈夫一筹莫展。但此时的我却没有曾经的绝望,只是告诫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我要用自己的能力撑起这个家。
我开始和丈夫计划重新做个买卖。做买卖总需要本钱,结婚十多年,一直都没攒下什么钱,我这种身体,又没有人敢借给我钱。于是我就去贷款。贷款也不容易,人家怕我还不上,整整十多天,我每日都去贷款处,简直和乞讨一样,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带到了15000元。虽然当时贷款利息颇高,但我仍然很兴奋。
经过商议,我决定卖冰淇淋,说做就做,我从邻居手里买了一台八成新的冰淇淋机。花了学费学习了20天的冰淇淋制作。谁知刚买的机器还没挣钱就发生故障。卖主是当地防疫站站长,自带一股官架子。所谓官大压死人或许说的就是他,他不仅不陪,还用嘲笑的语气对我说:“你也能卖冰淇淋?这机器还不得让你使成废铁呀。”这时的我,因为家庭的幸福,社会素质的提升,已经从原先的自卑中走了出来。我把那位防疫站长大骂了一通。心里暗暗发誓要证明给他看。
我自己花钱把机器修好,重新开始。我仔细的进行冰淇淋配料的每一个环节。卖的时候总会给的多些。随着社会平均素质的提升,人们对残疾人已经不是那么歧视了。加上我良好的服务态度。实惠美味的冰淇淋。我的生意很红火。因为身体原因,政府对残疾人给予了许多优惠政策。到了秋天,防疫站的站长竟然主动给我减免各种费用。
虽然生意上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儿子又没人看了。八个月大的儿子连着哭跑了三个保姆,仿佛在对我说:抗议。无奈我只好再次联系妈妈。接到电报的妈妈很快赶了过来。说来也怪,自从妈妈到来后,儿子奇迹的不哭不闹了。就想在用实际行动说:“欢迎欢迎!”
第二年春天,儿子大了些,可以进托儿所了,我依依不舍的把妈妈送走。我的一天开始变得充实而忙碌,白天把儿子送去托儿所然后去赚钱,晚上接儿子回来,吃完晚饭叮嘱女儿照顾好弟弟,我接着出去赚钱,每每晚上9,10点我和丈夫才回家。深夜归来,一进屋就看到小姐弟俩在炕上东趴一个西睡一个。有时被褥都没打开。总是感到心里酸酸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也不知道是幸福,是感叹,还是愧疚。心里无数遍的对孩子说:“你们跟妈妈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