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有一条大马路,马路旁边有一条宽宽的人行道。每天早上,都有几个固定的叔叔阿姨在卖早点,炒粉肠粉什么的,最近端午节来临,还有卖粽子的。有时候起床晚了,我就会在小摊子上买了早点拿走。我很喜欢这一段路,总让我觉得充满了生活气息。
大概五月份的某一天,人行道上突然多了一个摊子卖炒米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长了一幅兵哥哥的脸,还有不知道怎么来的轻微高原红。我天生对兵哥哥充满了崇拜爱慕,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当过兵,但那神色像极了我喜欢的样子。我每天上班路过那几十秒的时间都在观察他,但从来没好意思买那一份炒粉。
或许也是年轻气盛,一人出来摆摊不太好意思,我经常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摊子前玩手机。摊子上摆了两盆待炒的米粉和河粉,偶尔有个人来光顾摊子,他便特别卖力的炒着,然而上班族的时间精贵,脸上总写着不耐烦三个字。他不知所措又偷瞄顾客神情的样子真的让我特别心疼,几次都想上前告诉他,你可以炒好了放在这别人来买直接拿就可以了,但心里总冒出那句话,你要让他自己觉悟,那才是真的有长进了。
突然有一天我看到了摊子上摞起来的几盒炒粉,惊喜极了,心想这孩子可以,虽然起点低了点,但觉悟高。再过了两天,他的摊子上开始卖牛奶了,还多了个和他一般大的帮手。我鼓起勇气上前,想给他捧个场。
"你要什么?这是米粉...要吃辣?那我再给你热一下混在一起?"我笑着说好,等他热完了,旁边的男生帮我装好递给我的时候没给筷子,我笑着说了句,用手抓?他先是一愣,然后指着旁边的男生笑着且假装嚣张的说道:"你怎么干活的啊,我今天要扣你工资啦!"说着一边把筷子给了我。我笑了笑,心里觉得特别欣慰。
又过了几天,我看见他在摊子旁边搭起了棚子,支起了桌子,他还剃了个光头。嗯,身上痞痞的味道又重了。不过感觉前途一片光明。而这时候也已经六月了。
正当我想看他后面还有什么发展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不在那里了。
第二天也没人。
第三天还是没人。
直到今天,都没人。
今天晚上我去了趟图书馆,夜景总让我感慨这城市时而无情时而动人。和朋友聊天,说到现在虽然没什么钱,但也至少吃穿不愁,偶尔奢侈一把也能接受。大家也会聊到身边的谁又辞职了,谁又回家了,谁要结婚了……所以终究逃不过被问到,你呢?
再看看吧。大家都这么说。
回家。刚出闸机,突然看到前面一个一瘸一拐的小光头。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在站务的搀扶下,他费力的走着,感觉膝盖到脚踝都受了严重的伤。我不敢多看两眼,因为我觉得很难过,我又想多看两眼,看他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很痛苦。我很纠结和复杂,又不想让他看出我在看他,我便跑了。
我仿佛看见了一堆炒粉丢在地上,被太阳暴晒,被暴雨侵袭,被人踩踏被老鼠偷食。
希望你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