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画扇中,绿树郁金红。初犯繁花露,归穿弱柳风。马骄偏避幰,鸡骇乍开笼。柘弹何人发,黄鹂隔故宫——温庭筠
清明日在一场连夜雨中到来,空气中洋溢着春天的生气。窗外草木欢欣雀跃享受春雨滋润的模样,叫人心里直痒痒,恨不得马上一头扎到这大好春光里撒欢。
因为家中有个还不满百天小宝宝的缘故,我只有待在屋里靠刷朋友圈来一解对春天的倾慕。朋友圈里有个朋友是个种植达人,特别喜欢捣鼓各种花花草草然后晒图。我翻看了她几个月以来的晒图,忽然看见她冬天培育的一盆没开花的水仙。那盆水仙开得枝桠繁密,四处纵横的,就像一个营养充足精力过剩的小孩子,长相像草像葱像蒜可惜就是不像水仙。另外,她还对比了另一盆已经开花的水仙。虽然上面点缀了几朵黄色小花,但花朵显得黯淡,叶片与花朵数量不成比例,显得没有精神。这两盆都不怎么成功的水仙勾起了我的回忆。
我爷爷爱养花,一年四季都在阳台上种满了各种花,书柜里也放着好多类似于《花卉养殖》之类的书,就连给我取名字也取了个跟花卉有关的。说到他养过的花,我就只记得有水仙、君子兰、文竹这些很雅的花了。
他种的水仙首先是用一个透明的玻璃水盘当花器,再放一些鹅卵石,在大冬天的烟火屋子里显得晶莹剔透。 盘子不大,所以每次就种两三株,感觉比那些种一大盆的更显衿贵。这两三个球茎泡在水里(大概是泡在水里),每次都毫无例外的会开花。我小时侯对水仙不感兴趣,觉得花开单薄又无香气,底座像大蒜,不好。现在回想起来却很欣赏水仙的态度,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也一样悠然自得的自在角落里盛开几朵黄白色的花,不需要刻意吸引谁的目光。这个就是“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的意思。
当时的屋子里还有另一位绿色小伙伴,文竹。文竹,不知道为什么我小时侯喜欢把它的名字想象成“蚊竹”。你看它长得个子不高但绿色很足,细细密密又苍劲有力,难道不像一道可吞噬有害蚊虫的天然屏障吗?文竹也不是经常放在室内,有时候会拿出去浇浇水透个气什么的。浇水后,一些细小的水珠就会挂在小叶片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摆,那是它在笑而不语。
君子兰,花中君子,应该花费了爷爷最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我对它的印象最浅,看来我不是什么君子。 我们家一直都种有君子兰,是正儿八经的几年开一次花的。平时看只有一簇簇低调的墨绿色长叶片,严肃的挺立。开花时节还是有些看头,记忆中有大红色与粉色的花,粉色的花脊背上还会有一道艳丽的红线,应该是普通的品种吧。花朵的形状优点像大号的喇叭花,不过君子兰花修长秀丽多了,而且半垂着的姿态比轻浮张扬的喇叭花更有含蓄的东方古典美。
三种花确实为花中“三雅”,如果是文人雅士栽培的肯定会给它们赋上一堆诗词歌赋。但我爷爷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他在我心目中算得上是知识最渊博的人,也总归是个平凡的老头。
他生前不怎么修边幅,穿一身七八十年代的深蓝色工作装,一双笨重的大毛靴子提塔提塔的走路。平时节约的不得了,一盆水要反复的用几次名曰节水。冬天下雪结冰时,把鱼啊肉啊什么的拿出阳台自然冰冻,名曰省电。吃饭时尽管喜欢吃粉蒸肉、肥肠这样的大鱼大肉,不过吃的次数并不多,说是为了身体健康。小时候,我感觉这个就叫做有点儿抠门吧。说起话来,永远都是语重心长的那几句:要读书,读多多的书;学习是最苦的,也是最甜的……这么一个节约又老派的人是不是和雅士隔得好远?
不过谁说常人就不能有雅好呢?前两天我梦见他要给我的小宝宝买新奶瓶,我说不用,已经买了好多了。他说那就好。 我也是个平常人,清明日,想念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