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酒,第二场。
大年初一,老妹儿莹莹上午去拜访婆家那边的亲戚,下午能赶回来。我跟我爸、我老叔、天宇、天庆、天翔、明艳、五一,几个人正在填大坑(东北的一种扑克牌游戏,本质上就是比点数的大小),如火如荼时,微信开始响,不光我的微信响,桌上的,除了长辈之外,也都开始响,拿出来一看,是莹莹把我们都拉了一个群,群的名字叫:今晚嗨起来。
接着,妹开始@所有人,说:我们从今天下午开始玩,先台球再烧烤,最后KTV喝到倒。你们说好不好?
我说好,他说好,大家都说好好好。
她继续说:为了尽兴,采取AA制原则,每个人出150元,多退少补,最关键的一点----不带孩子。
说了半天,前面都是铺垫,就最后四个字“不带孩子”让我跟老王,眉开眼笑,长舒口气,哎~~~终于可以摆脱这小崽子,然后无忧无虑的玩耍了。
天翔问我:你儿子给谁带啊?
我说:给他爷带。
天庆问我:你儿子给谁带啊?
我笑嘻嘻地说:给他爷带。
我问他俩:你们的孩子给谁带啊?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给他爷带啊。
我们三个转头望向我爸,我爸一脸幸福,当然,也夹杂着少许的忐忑,自言自语的说:这特么三个崽子,不得把天花板拱开啊?
我用力的握着我爸的手说:没事,你会成功的,老赵,辛苦了!
这几家人都把孩子都交给了自己的爷爷之后,我们一群人,夺门而出,头都没回。
大年初一,路上人稀,我们一群人,兄弟们一起,妯娌、姑嫂们一起,一路呼着白气,追着记忆,往第一站,挺进。
吉地豪庭西门出口斜对面,过街即到“秦四台球”,据孙林说:秦四是扎旗台球界一霸,球技精湛,指哪打哪。早些年间,凭借一身本事,常出没于各大台球厅之间,靠打分赢得了人生第一桶金,接着,连续开了几家台球厅,虽没见过本尊,但觉得人家把爱好玩成了事业,仅此一点,便十分钦佩。
高凳、杆箱围绕整个球室四周,中间每个球桌上都有两个、三个或四个人,拿着杆,时而怼球,时而丈量、时而狂笑、时而懊悔,撞球声、狂笑声、懊悔声,声声入耳。
信奉“大力出奇迹”的我,在侥幸赢了两盘之后,果断退出,谁叫我我也不打了,我得留着大哥这个角色的面子啊。
许久,看手机,已然是下午5点,我喊意犹未尽的他们:差不多了吧,到饭点了。换场子。
他们说:好。
我高呼:财务(就是我老妹儿莹莹)?
莹莹说:哎!啥事,大哥。
我说:把帐结一下。
她说:好嘞!
出门,大家心照不宣,在最清醒的时候提出合影。于是,就有了十三年以来,这张最全的合影。
上次合影,是2006年,那时的我们还是个孩子,现在,都开了花,结了果。
打了三辆车,直奔大富豪烧烤。
找了一个长条桌子的包厢,妹说:哥哥姐姐嫂子们,挑自己爱吃的点奥,不用顾虑别人,尤其是不吃牛肉、羊肉、驴肉、狗肉、鸽子肉的大哥,这次可以忽略他了,而我,也不用挨个问,都爱吃啥了。因为点的东西,都有自己爱吃的,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AA制的提议,真好。
问喝啥酒,除我之外,都要啤的,我说:为了尽快进入到兴奋到话多,话多到忘我的状态,请给我来个半斤装的铁木真。
妹说:行,今天在场的,不管能不能喝酒奥,都得喝点,不接受拒绝。
我说:赶紧吧,都倒上,都倒上,我把自己一杯白酒倒满,瓶子里还剩一杯,我问,谁要白地?一个个地都直摇头。第二杯很关键,它是决定我一会能否快速进入状态的关键一杯。还好,没人抢。
烤串陆续的上,大伙都开启了撸串撸出火星子模式,我一看,这都差不多垫了底了,说:内啥,我提一杯奥。2019大年初一,这杯酒呢,敬大家,尤其是五一跟天翔两家,这明天都要赶去老丈人那边,开车的慢点,赶飞机,提前点去,别跟我似地,北京南苑机场提前三十五分钟去的,都没赶上飞机,然后改签,多特么花了1700多,这是惨痛的教训呐。
然后,祝各位2019年,少生病,多挣钱。我白酒喝一半,你们啤酒看着办吧。
五一真性情,抓着一瓶刚开的啤酒跟我说:大哥,谢谢,2019年,我不要再浑浑噩噩,不要再得过且过,我酒量也不好,但这一瓶,我干了。
说完,站起来,仰脖一掫(zhou),就听见啤酒咕咚咕咚往里灌,转眼一瓶见底,只留下一些乳白色的沫。
好,敞亮,干。
这一群人,又是仰脖一掫,喝光了杯里的啤酒,我这暴脾气,心想五一这么够意思,我是不是就别控制自己了,这边一杯白酒都喝进去三分之二了,然后余光看了斜对面老王一眼,只觉得寒气逼人,目光凛冽,我一抖,又吐回杯里六分之一,诶,刚好半杯。
坐下后,我又回了老王一个羞涩的眼神,意思是,我没有贪杯哦。
她回我另外一个眼神,意思是:退下。
我回:喳!
我两杯白酒喝完,他们平均每天大概也喝了三瓶左右,天宇提议:玩游戏。
众人同意。
天宇说:游戏规则很简单,首先,大家要打一致的节拍,大概就是连续拍手两下,然后双手一起再拍桌子一下。然后,由一个人说一个物品名字,接下来的人就要说:我X过。例如:我说苹果,下面就开始接,我吃过、我种过、我洗过......谁那断掉,谁喝酒。一次半杯。
众人都说懂了。
游戏开始,天宇最先说物品,这小子坏,他举例子说的水果,一实战起来,他第一个说的是:狗粑粑。
我靠,全蒙了。我俩刚好挨着,他说完就到我,我也没多想,上来就说:我吃过.....
说完这个,我看老王刚放进嘴里的菜卷,又颤颤巍巍的吐了出来。
由于我开了一个“好头”,后面接的人,也不顾忌了,啥都往出说,哎呀,那画面感,太强烈了。我就不细说了。
后面又说了好多好多的词汇,不管是啥词汇,什么金项链啊、小汽车啊、笔记本啊,只要一到天庆那,肯定就一句话:我扔过。
我们惊呼:啥家庭啊,逮住啥扔啥?有矿啊?
他微微一笑:嘿嘿,没矿没矿,就1000多只羊而已。
两杯喝完的我,笑的腮帮子疼的我,看着他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节拍声、狂笑声、碰杯声、声声入耳。
两个多小时,再一次在欢笑中,流走。我问天翔:姗姗(他媳妇)预订的KTV包厢订好了吗?
他说:好了。
我顶着一个大红脸问大伙:换场子啊?
大伙都顶着一个大红脸说:好啊。
我高呼:财务?
莹莹说:哎!啥事,大哥。
我说:把帐结一下。
她说:好嘞!
大富豪出门左转,再经过两间店面,就是我们订的KTV,大包,带地颤(就是地板中间镶嵌的一个四方形舞台,底下都是弹簧,人站在上面,颤颤巍巍的,专供曾经十七八岁的我们蹦迪使用),一进包厢,他们先到的几个已经点了迪曲,闪光灯嚓嚓一顿闪,灯光闪的我恍惚,迪曲震的我感动,来吧,释放吧,别控制了。
我看天翔已经在音箱上面预热准备领舞了,我脱掉外套,爬上了另外一个音箱,剩下的他们全在地颤上面,群魔乱舞。
我正在音箱上面舞扎呢,妹过来喊我:大哥,上多些酒啊?
我喊:还剩多钱?
她喊:还有500多呢。
我喊:那就别客气了,先整一箱再说吧。
酒上来,一首曲刚好结束,我和天翔从音箱上跳下来,第二首曲又播放了,我挤进地颤的人群中,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一样,一个扶一个肩膀的往后排,我后面是五一、天翔、天宇、天庆、国健、莹莹、老王、海鸥、明艳、姗姗。我喊:开火车喽,他们喊:开吧。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这个车头,莫名其妙的哭了,许是身后十个人的能量加持,或是好久没感受过这种亲情的温暖,抑或是......
反正我就是哭了,咋了,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就哭了,咋地?
车头发动,迈左脚,再右脚,然后原地摇晃两下,然后继续,我们十一人,配合默契,在那个四方形的地颤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第二曲结束,火车解体,我用眼皮用力夹断泪水,抬起眼镜,假装揉眼睛,把泪揉碎。然后招呼那几个男高音准备开嚎,什么《天高地厚》、《死了都要爱》《西海情歌》之类的,啥歌调高嚎啥。
我开啤酒,跟他们一家一家的喝,我说:这都KTV了,就别用杯了,350毫升小啤酒该吹咱就得吹了。
那边五一跟天宇吼着:“想飞到那最高最远最洒脱,想拥抱在最美丽的那一刻”时,我跟莹莹国健干了一瓶。
吼道:”可以一起闯祸一起沉默一起走,可以一起飞翔一起沦落”时,我跟天翔、姗姗、天庆、海鸥,又干了一瓶。
他俩唱完,我又跟天宇、明艳、五一,干了一瓶。
打了几个嗝之后,又准备喝的时候,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我爸发的视频,估计是孩子不干了,我出包厢,接视频。铮哥看到我这个大红脸,特委屈地问:爸爸,你在干嘛?啥时候回来啊?
我说:哦,爸爸跟你二叔、三叔、四叔、表叔、姑父他们喝酒呢,一会就回去了,你没跟你弟打架吧?
他说:没打架啊,你跟妈妈快点回来吧,都好几个小时了。
我说:你爷呢?
我爸这时过来,说:嘎哈?你们这是玩嗨了,孩子都不管了啊。
我说:爸,今天,是我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过的开心,你跟我妈给他们整点吃的,再哄一会儿奥。
我爸说:看出来了,这大红脸颊似乎还挂着少许的泪痕嘛,咋地啊,又哭了啊,完蛋玩意,你说你个大老爷们...
“啪”没等他说完,我直接就挂断了。
我爸性格就这样,即刚强又乐观,他见不得我柔弱。那我就不让他看见。
点了一根烟,深吸数口,缓和下情绪,再进包厢,几位壮士依旧嘶吼,我抓起一瓶啤酒,走向老王,深情的望着她说:来吧,媳妇儿,我敬你一瓶吧,这两年我们经历了太多事了,太不容易了,以后,别怕,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在身后,我们怎会孤独呢?
她红着眼看我,说:嗯!
这时,莹莹跑过来,拉走她大嫂,说是她们几个女的要合唱,我一看大屏《姐姐妹妹站起来》,然后老妹儿又把我们一群男的都叫一起,站一排,还要求必须站的整齐,直溜。我们哥几个心照不宣,默默配合。
大过年地,她们要站起来,就站起来吧!
十一点多,这次嗨起来的聚会,在一首难忘今宵中,结束。
我喊:财务?
老妹说:消停地,沙楞出去拦车。
我说: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