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写给亡妻的这首诗,读书时,只觉得诗人写的好悲伤,我以为这样的爱情只是在书中,在电视剧中。
那一天,喝多酒的姑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地说着,忘不了秀玲,那悲痛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亲人都泪流满面,姑父他如今已年过半百,秀玲是我姑姑,在家里排行老二,她已离开这个世界十八年了,可是她一直活在姑父的心中。
我一直都知道,姑父是一个善良朴实又重情重义的人,这了么多年过去了,早该放下了,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可是他至今单身,一个人抚养表弟长大,我一直以为是可能没有遇到合适的,直到这一刻,我是真的震惊了,原来是心里再容不下别的人。
小时候,每年暑假,我都会姑姑家,我最喜欢她那温暖的微笑,很美,优雅又充满了书香气息,仿佛仙子一样,她从来都不会大声的地说话,总是温声细雨的,就像浑身都会发光一样,总是吸引着你的目光。
姑父,憨厚老实,不爱说话,可是对姑姑很好,姑父特别喜欢孩子,在家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吵过架,也没看到他们红过脸。
小时候的日子很苦,可是他们总能过得不一样,姑父说给我们做拉面吃,我和表弟开心的不得了,姑父擀面,我负责拿着蒲扇给他的扇风,姑姑在灶台边烧火,表弟负责看着,顺便捣乱,当吃到那又滑又劲道的面,心里很甜。
最难忘的是姑姑做的青椒面糊,那时候没有菜,姑姑心灵手巧,用面粉、盐、油、青椒,在锅里炒出来的青椒面糊,再用馒头蘸着吃,那时感觉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后来同样的配方,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夏天里,我们在天黑时,会拿着手电筒,去林子里捉知了,看着那知了在树上爬,我不敢下手去捉,一般都是姑夫和表弟去捉,捉了知了放在碗里,到了早上,姑姑会把知了放锅里用油炸了吃,看着虫子的模样,我会害怕,可是尝了味道,就啥也忘了。
记得姑姑家有红红的莲花灯,暖暖的床,还有一个长着梨树的小院子,每天早上会有洗脸水准备好,会给我掏耳朵,扎辫子,那种感觉是在家里没有感受到过的,妈妈忙,生活上的小事基本上都是自理,那个时候,感觉真是幸福又快乐。
姑姑家那里很美,有荷花池,夏天满池的荷叶上开满了粉嫩的荷花,我们在水边摘菱角,姑父进入深水区摘莲蓬,中午回去煮菱角,剥莲子,姑父也会去打鱼给我们做鱼汤。
后来的一年多就很少去姑姑家了,姑姑会回来看我们,总是会带来最爱吃的米花糕,后来,再次见到她时,她瘦瘦的,看见我笑着跟我说话,我父母和我家里的伯伯大娘还有二奶都在,一屋子的人心情很沉重,那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后来的几个月后,我妈跟我们说,你二姑去逝了,今天是她的葬礼,你们今天不上学了,去送送她,当时,我脑子一阵发懵,心里不知道啥感觉,觉得那是一件太不可思议的事情,从来没想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再也见不到会是什么感觉,那时,我并没有真切的体会。
直到我到了她家,看到表弟哭着跪在姑姑的灵柩前久久不愿起来,姑父已经守了几天几夜,整个人满脸胡渣,憔悴又瘦弱,那时我们才十二岁,从来没想到一个那么亲的人就那么离开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姑姑是胃癌晚期,那个年代经济条件有限,可是姑父四处筹钱,尽管背了一身的债务,可医疗条件也有限,发现的晚,后来大半个胃都切除了,还是无力回天。
妈妈说,姑姑走的那几天,下着暴雨,道路泥泞,父母都是踩着泥泞的小路冒着大雨,走了十几里路去的,我们都还小,所以没有带我们姐弟几个去,姑姑走之前,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伸了三个手指头,是的,所有的亲人都到了,唯独没有我们姐弟三个,这也一直是我的遗憾,未能见她最后一面。
后来,为了还债,姑父南下打工,留表弟一人在我们这里,每年他都会回来两次,一次是过年,一次是姑姑祭日,从来都不曾忘记过,而每年我都听妈妈说,姑父看到他们都会伤心流泪,可我一直没有见到过。
听妈妈说,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都没有走到一起,家里一直劝他在找一个伴,后终于同意了一个,家人见了才明白为啥,因为长得像姑姑,可是因为表弟读书的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后来就一直一个人。
姑姑走了快二十年了,他一直尽着一个做女婿的责任,每年回来看望爷爷奶奶,定时寄钱给老人,直到爷爷奶奶过世,披麻戴孝为老人送终,重情又仗义,爱的深情,却又悲凉。
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可是他们是我见过最美的爱情,尽管已经阴阳两隔,可在一起的时候互相搀扶,苦中作乐,让平凡的日子幸福又快乐,姑姑已经走了那么多年,再也无人能替代她在姑父心中的位置,这是爱情的幸福之处,却也是悲伤的所在。
其实,生命最无常,在有生之年珍惜自己拥有的,衰老和死亡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只希望活着的人能够好好的,幸福快乐的度过余生……
这就是我姑姑和姑父的爱情故事,一直很想写点什么或者做点别的什么,把几十年前的老照片找出来,照片已经模糊不清了,可是东拼西凑,尽力的画的像一点,还原当年的样子。
接下来,还会用这种方式来画和写下一个爱情故事,那是关心于我爷爷奶奶的。
附部分过程图:
第一次用牛皮纸画彩铅,还不会用,琢磨了挺久,画画擦擦,终于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