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字记录人间百态。
——彭斋
【一】
今儿打出门，我就知道，会倒霉。
果不其然，面包车刚拉着一车恶鬼到黄泉，就被鬼差拦住，非说我没有营运资格，要扣车罚款。
我给气笑了，望着正准备开罚单的愣头青，乐呵呵问：“知道我开的什么车不？”
愣头青头也不抬：“面包车。”
“不是，我这是黑车，黑车！”
愣头青总算抬起头看我，眼里充满迷茫，似乎没想到竟然有鬼开黑车还这么理直气壮。
好在没几分钟后，他头上管事的赶过来，一把撕掉他刚开出的罚单，笑着对我说：“哎呀，许妹妹，误会误会！”
我白了他一眼，双手一摊：“赶紧把欠我六年的奖金发了，我才有钱交罚款！”
愣头青显然没有什么眼力见，听到差点跳起来，指着我和他领导开始大骂：“好啊，我要向上面举报你们违法乱纪！”
好得很。
我也不和他们多说，直接打开面包车门，只听霎时间地动山摇，竟有百来条孤魂野鬼从车里逃出，奔向四面八方。
“姑奶奶！你这是何必！”
何必？
拿我当免费劳力就算了，现在还想罚我款？
这破黑车，谁爱开谁开！
要不是当初被阎王老头坑骗，我至于过这么憋屈？
愣头青见状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他上司捂嘴，一脚踹开，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不用你赶，我马上就去找阎王举报你们！”
“赶紧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趁现场混乱一片，我一把跳进主驾驶，绝尘而去。
【二】
刚开回阴阳交界的十字路口，把车停在路边啃着冷馒头，副驾驶门被人打开，紧接着递来一份盒饭：“来，都你爱吃的！”
我没接，继续啃着冷馒头。
“哟嚯，谁惹咱许老大生气，饭都不肯吃？”
刚被阴间鬼差奚落，现在又被阳间警察调侃，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我白了张如明一眼，问他到底想问什么，先付钱。
道上都知道，在阴阳两界有个开黑车的女司机，号称万事通，正是我许星星。
没成想，他老老实实递来一叠冥币和新款手机，还有套纸工具箱。
饭我都没敢接，这么大份礼，我更是没伸手，反问他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多亏你救了我姐和我外甥。”
“你瞧我像多管闲事的人么？”
张如明直愣愣盯着我看半天，摇头：“不像。”话音未落，他又补了句：“我知道是你。”
这倒是奇了怪。
阴间规矩，生魂误入后，若能重返阳间，过鬼门关时，会被洗去阴间记忆。上回我在阴阳交接处救下她们母子，可是眼睁睁看着鬼差洗去那段记忆的，这张如月又是咋想到我的？
似乎察觉到我的困惑，张如明倒也没卖关子，直接说：“我外甥说的。”
这倒能解释得通。不是所有小孩子都是三岁就关天眼，有些晚熟的，十八岁前都有可能还没关。如果小胖墩是这种体质，那当初洗记忆时，估计没洗干净。
打了半天岔，我心情总算好些，接过他递来的盒饭，问他到底什么事。
毕竟就他那德行，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们打交道这几十年间，他回回找我，都是为了打探消息。
果不其然，见我肯接盒饭，张如明立马掏出手机，翻出段视频，问我知不知道这人在哪儿。
这是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一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人，从小路拐到镇子的主路，似乎察觉到前方有监控，并不慌张，反倒伸出左手，朝监控比了个奇怪的动作。
我一看到视频，就知道张如明肯定找不到这人。
这世上，并不存在这么一个人，监控里看到的，不过是那恶鬼套上的皮囊。
“你找她做什么？”
听我这么问，张如明知道自己找对了人，松口气，赶忙说：“她涉嫌多起凶案……”
我看到他后脖子伸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白线，觉得奇怪：“你要找这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如明一愣，摇摇头：“没关系，我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咬破食指，朝他双眉之间一点，让他自己看后视镜。
“这是什么？”
到底办过这么多特殊案件，张如明对自己脖子后面新长出来的白线并不害怕，反倒有些好奇，伸手去摸，什么也摸不到。
“因果线。”
“这是新长的，还是我身上一直有这玩意儿？”
“要按人间的说法，应该不算新，得有小几十年。”我指了指他手机里那个视频：“就是你和她的。”
“有啥用？”
“说明你们缘分未尽。”
张明月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孽缘也算缘是么？她当初害了我好几个兄弟。”
“缘分这事，本就无好坏之分，顶多只能说明你们之间有恩怨未尽。”
“你的意思是，我能通过这条因果线，找到她？”
我摇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下次记得给我带糖醋排骨。”
张如明知道规矩，没追问，匆忙告别离开。
在他走后，我意外发现，他身后再次长出一条因果线，竟直直朝我扑来！
我甚至来不及躲避，已经被迫种下因果线。
坏了，总不会是张如明因为我今天给他的线索，会因此丧命吧？
毕竟因果线这玩意儿，说实话不吉利，总得沾点血。
正当我准备追上去，却被烦人的阎王老头拦住，他身后还跟着那个愣头青和管事。
【三】
阎王老头先是让身后两人朝我赔礼道歉，说新鬼入职培训没做到位，才除了这岔子，接着问我开什么条件，才能把刚放走的数百恶鬼抓回来。
我心里惦记着张如明，生怕他出什么事。
如果追根溯源，其实张如明早就死了，是当年他有个同事，拼死为他挡下一劫。他那同事死后，坐了我的黑车，说有心愿未了，希望能交换功德同我做笔交易。
我答应了。
开什么玩笑，不想办法多搞点钱，就开黑车这亏本买卖，我早就饿死。
好人的功德可是好东西，能存着，需要时再拿出来换成钱，还不受通货膨胀影响。
听阎王老头这么问，我懒得搭理他，一把推开就想跑。
“你是去找张如明对吧？”阎王老头的话，让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
其实阎王老头早就看上张如明，想把他勾到阴间做鬼差，一来就能是二把手。不过嘛，他还不知道我同张如明同事做的买卖。一直以为是生死簿出了bug。
听他提起张如明，我心里越发觉得，这一切该不会是阎王老头给张如明设的局吧？
“你赶紧把恶鬼收回来，不然叫他们撞到张如明，他才有麻烦！”
听这么说，我就知道那些恶鬼里，必然有张如明亲手抓过的犯人。
且把闲话休提，我一把打开面包车后门，咬破另一只食指，在半空中画起招魂引魄符。
天地之间，风云忽变。
刚被我放跑的恶鬼们，尽数被重新抓了回来，塞了满满一面包车。
前面说了，因果线得沾血。我降服这些恶鬼时，早就和他们沾了因果，放跑也没事，只要以血祭，随时能再抓回来。
此等禁术，整个地府，只有阎王老头知道，其他阴差并不知道。刚才我也是太生气，才想着撂挑子不管。现在看在阎王老头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阎王老头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没收我黑车的情况，同时扔给我一块令牌。见此令牌如见阎王本人，避免再有新的鬼差不开眼。
满车恶鬼被丢进各层地狱后，我同他们的因果线自然烟消云散。
从黄泉开车出来，我发现新长出来的因果线，逐渐变得半透明起来，心里只道糟了，张如明恐有性命之忧！
下期预告：张如明下落不明，许星星找寻途中，却被恶鬼阿花阻拦，大打出手。
系列故事：
许星星：《我在阴阳两界开黑车》
张如明：《废弃工厂集体自杀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