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二月,假如可以值得一提的话,是读了一本书。它是张爱玲写的《半生缘》。这一个月内,陆陆续续先后看了两遍。故事简单,促使我读两遍的是因为它的语言。尤其是心里情感的描写。
我想就此写点文字。大概来说一说我对这部小说的结构、语言的一点认识,以及读后的感受。
下面的文字,是在读第二遍时即时写的。读一章记写一段。主要是想理一理它的结构。
有几天了,放在这里,懒得去碰它。原本兴趣很好的一本书,让自己写点读后体验之类,却是如此零乱,啰嗦,不知所云。我想,对读这本书的不能把握,也说明是自己对写作的认识及本身的不能把握。既然记写下来了,就先将这些做为“一篇”发在这里。至于对结构,语言的认识,以及感受,做另一篇再写。
且是为故事大概脉络:
1.
缘于叔惠,这年过年期间,曼帧和世钧在一家小饭馆初相识。
小饭馆卫生条件极差。曼帧在茶水里帮涮筷子,涮好了,递给世钧,世钧顺手就放在桌子上。又一想,原本是嫌卫生差,这下放在桌子上,曼帧不是白洗了么,连忙拿起来,学着曼帧的样子,将筷子齐齐放在茶杯上。三人去郊外玩,拍照时曼帧丢了一只手套。之后世钧冒着小雨一个人返回去,在那棵大树下给找到,事后交给曼帧。后来三个人常常一起吃饭。
2.
曼帧告诉世钧她家里的情况,姐姐曼璐是做舞女的,一家子都靠她养活。为曼璐打算,顾太太劝曼璐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不想很快地,曼璐决定嫁给她的“朋友”祝鸿才。
祝鸿才是吃交易所饭的。吃交易所饭的?大概相当于现在社会的中介,或者做证劵之类。水门汀?就是水泥地面,我理解为地面靠近地漏那一块地方。
3.
厂里的同事做寿,世钧不想去,曼帧怕他因此得罪人,自己去了并替世钧签了名。不想世钧后来竟又去了。饭宴后,世钧送曼帧回家,送到她家衖堂口(衖堂,就是弄巷)。
曼璐嫁给了鸿才,搬走了。
家里空出房子,就拿来招租。世钧带一姓吴的上门来看房。这是世钧第一次踏进曼帧家的门,俩人谈天,越发投机,吸引,增加了了解。
这年双十节放三天假,因世钧妈妈挂念他,叫他回老家南京看看。世钧就邀叔惠一起去他家玩。曼帧知道他们要回南京,到叔惠家来送点心(只因世钧说过,寄住在叔惠家,吃早点不想给许太太添麻烦),让他们一早出发时在车上吃。俩人在许家屋里谈天,曼帧帮世钧整理行李箱,世钧给曼帧倒水,忘了把热水瓶盖盖上(细节)。许太太无意看见这一幕,产生误会,她以为曼帧是自己儿子的女朋友。
这里的“误会”太多了,各人都有各人的心事、盘算似的。
4.
(毛毛匠?就是皮匠,修鞋的。世钧的爷爷是毛毛匠。)
世钧带叔惠回到南京家中。嫂子做媒,要把表妹石翠芝介绍给他,只是世钧对翠芝无感。不想翠芝见了叔惠,产生了好感,俩人一起去玄武湖,坐游船。而叔惠对翠芝也有好感,只是觉得双方的家庭有差距,以为不会般配。石太太对他也没有好感,看好的是世钧。
5.
在南京家的最后一天上午,世钧去小公馆看望他的父亲啸桐。当晚坐车返回上海,急切想见曼帧。小别重逢,无形增添了初恋人之间的想念。第二天晚上,曼帧叫世钧上她家去,在她家吃饭,聊天。之后送她去家教的路上,一道散步,牵手。表白心迹。
6.
世钧和叔惠回到上海之后,翠芝写信给叔惠,意在表明她的好感,可叔惠因为想着家庭背景而迟疑,苦恼,没有主动,也就等于暗暗放弃。翠芝也就不再来信了。
世钧与曼帧围炉聊天,总要每天见面的,感情愈来愈深,到了接吻的阶段,并且谈到什么时候结婚的话题?只是曼帧考虑到要照顾家庭,认为不是时候。世钧想早点结婚,俩个人互相有个照应,但他事业正处开始,也不想依靠家里。俩人都想靠自己的努力,换取个好的光景。
然而,事情原不是这样。
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很美好,可是,这样美好的时光也很短暂。
7.
故事开始发生转折:
曼璐身体不好,病了。曼帧去她家看她,碰到祝鸿才,这一碰上,让鸿才原来对曼帧的向往仿佛更近,又重新勾了起来。
加上曼璐和鸿才关系不好,常常争吵。顾太太想到,要是曼璐有个孩子,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一定会好些。面对鸿才的疏离冷淡,曼璐竟认为顾太太讲的有道理,由于她自己不能生养,萌生出要利用她妹妹曼帧笼络鸿才的想法。真是恐怖。
8.
豫瑾出现,让世钧对曼帧产生误会,只因曼帧不想马上结婚而有意疏淡世钧。曼璐这边,以为豫瑾至今没有结婚,是因为对自己的痴情,想见面劝劝他,不想见面了,淡淡的,豫瑾却否定了过去。这让曼璐误会,以为是因为曼帧的缘故,并由此生出对曼帧的怨恨,这种怨恨,无形中在曼璐这里埋下了“报复”妹妹的种子。
9.
上次因为豫瑾,世钧心里误会曼帧。好在俩人见面将这些说开了,世钧又提结婚的事,曼帧也有些动摇。这个时候,南京来电报,说父亲病了,叫世钧回去一趟。世钧匆忙赶回去。病中的啸桐,越发依赖世钧。精神渐渐稍好,啸桐决定搬到世钧家这边来住。小公馆难免争吵。也使得世钧一时离不开家,返回不了上海,为了掌握经济主动权,为了曼帧,为了以后的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世钧考虑是不是辞职上海那边的差事?
10.
世钧把辞职的事跟曼帧说了,虽有些可惜,但还算取得了谅解。辞职后返回南京家里,为了见曼帧,确定俩人的关系,世钧邀曼帧来南京家里做客,叫叔惠一起作陪,意思是让曼帧和家人见见面。
这次见面,沈太太对曼帧十分客气,而啸桐觉得在哪儿见过,说顾小姐长得像一个名叫李璐的舞女(其实这舞女就是曼帧的姐姐曼璐)。
正巧一鹏和翠芝来世钧家,翠芝还带着她的同学窦文娴,年轻人一道出去玩,世钧,叔惠,曼帧六个人坐一鹏的车去清凉寺。
曼帧脚走起了泡,就与世钧先回来了。俩人回来在屋里围炉取暖,吃煨着的荸荠,聊天,在这个时候,世钧送给曼帧一只红宝石戒指,戴在手指上有点大,世钧揪一点袖口拖出来的绒线,绕了几绕,再戴在曼帧手上。
一鹏与文娴俩人接着回来了。大家都问:咦,还有人呢?翠芝和叔惠还没有回来。
那时翠芝说庙里的和尚有家眷,叔惠好奇,就说,我们去看看。他们俩就一道去看,和尚太太没见着,留下来请他们吃素包子,转出来就不见了你们。因此才最后回来。
第二天曼帧与叔惠返回上海。
而一鹏过来对世钧说,翠芝向他提出解除婚约。
这过程中,翠芝对叔惠添加了好感。而一鹏喜欢上了窦文娴,不久他们就结婚了。
11.
世钧的舅舅到南京来避寿,啸桐郎舅见面,俩人说起李璐,便怀疑世钧上次带回来的顾小姐是和她一家人,因为长得很像。
沈太太跟世钧谈起这事,世钧隐瞒说不是的。本来想对父母亲挑明说自己与曼帧的婚事的,这下竟说不出口了。
世钧与舅舅一道回到上海后,去见曼帧,把家里的话告诉了她(说她像李璐)。曼帧说,不如让大家知道,她“认为姐姐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她没有错,是不合理的社会逼得她这样的。要说不道德,嫖客跟妓女谁更不道德呢!”
因此俩人发生争吵,从思想认识上产生分歧。
气愤中,曼帧脱下手上的戒指放到世钧面前,说,“也不值得为它这样发愁”,世钧顺手拿起来,把它丢到了纸篓里。
俩人负气分开。曼帧心底还是有一种期待,想着世钧会来与她和好。当天太阳影子都斜了,世钧也没有来。
当晚,曼璐“病重”,来车接顾太太去她家,让曼帧一起去。见曼璐暂无碍,顾太太就先回去了,让曼帧留下来照顾。当晚曼帧寄住在姐姐家。那是一间临时布置出来的房间,冷静的夜里,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曼帧心里七上八下,又不知怎地提心吊胆,想到上次祝鸿才用车载她,喷了满身香水,忽然地,在房间里闻到了那种熟悉的香水气味,她毛骨悚然,祝鸿才竟事先藏在这房间里,中了姐姐设下的圈套,被鸿才欺占。
悲剧发生了。
12.
这里豫瑾结婚,那边曼帧受害。一喜一悲(很像红楼中的场景)。顾太太在豫瑾婚宴上心急:说好的,曼帧怎么没来?又担心曼璐是不是弥留了?匆忙离了婚宴,去虹桥路祝家。
曼璐正和鸿才商量着怎么办?曼璐说,“要你急什么?该她急呀。她反正已经跟你发生关系了,她再狠也狠不过这个去,给她两天工夫仔细想想,我再去劝劝她,那时候她要是个明白人,也只好‘见台阶就下’。”
这就是亲姐姐了。女人相较男人,感情用事的成分大,而少了理性。
顾太太见到曼璐却是好好的。曼璐对顾太太说,鸿才那晚喝多了,误进了曼帧的房间,才闯了祸。
顾太太开始生气着急,要去看看曼帧。曼璐拦着,说了一大通,一说曼帧脾气刚烈,怕闹出事来,让官家知道,丢人。二来说事已至此,让鸿才正式娶了妹妹。
对外人一概说是曼帧病了,在祝家休养。并安排顾太太搬家,到苏州去。顾太太想,以后生活全依仗曼璐,连大弟杰民的工作都可以让鸿才安排。听得顾太太迷迷糊糊的,没了主意,心里纵有不安,仍是依了曼璐。随即举家搬到苏州过年。
这里一直没有正面写曼帧。通过曼璐,鸿才,顾太太的言行对话来叙述,映衬出接下来不知会是怎样结局?曼帧会是怎样爆发?
顾太太听信了曼璐的话,回来时世钧来找她。世钧问起曼帧?顾太太自是隐瞒,说曼帧病了,在她姐姐家。
世钧就去祝家找。回说,曼帧不在这里(不让见)。
曼璐进屋来看曼帧。曼帧叫放她出去?清楚曼璐是主谋,俩人吵起来。曼璐说起自己的命运,难道就该做舞女养家吗?(说得倒可怜,又没人强迫你。)原生家庭的影响,真是可恨可悲。曼帧要跑出去,曼璐抓住她,俩人扭作一团。只因曼帧身体虚弱,又被关在屋里。
曼帧托佣人阿宝带信给世钧(家里亲人没有一个人指靠得上的,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世钧),拿红宝石戒指给阿宝,不想阿宝转身告诉了曼璐。
接近年关,家里催世钧回南京。啸桐又病了,世钧陪父亲到上海来就医,当年春天啸桐就死在医院。
世钧先是给曼帧写信,没有回音。又打电话到她上班的地方,得知多天没来,算是辞职,她的家也搬了。
于是去曼帧家来找,一走进来过多次的衖堂,只见破败灰暗,已是人去楼空。
心想,曼帧一定是嫁给豫瑾了。
第二次又去祝公馆找曼帧,倒是让进了。曼帧在屋里听见皮鞋声,心想是世钧来了吧。想大声喊叫求救,可惜嗓子哑了,失了声。(还可以拍打,发出响动的啊)。曼璐把红宝石戒指拿给世钧,说是曼帧让交的。让世钧以为曼帧的决绝,是真与豫瑾结了婚。世钧便仓促地离开了。(如果这里冷静应对,观察,一定会发现破绽。就这样仓促,哎)
春天到了,“虹桥路紫荆花也开了,紫郁郁的开了一树的小红花。有一只鸟立在曼帧的窗台上跳跳蹦蹦,房间里面寂静得异样,它以为房间里没有人,竟飞进来了,扑喇扑喇乱飞乱撞,曼帧似乎对它也不怎么注意。”
景物环境描写,把小鸟比作自己,向往自由。时光在不知不觉中…
“她的病已经好了,但是她发现她有孕了。坐在那里,太阳晒在脚背上,很是温暖,像有一只黄猫咕噜咕噜伏在她脚上。她因为和这世界完全隔离了,所以连这阳光照在身上都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意切的意味。”
期间总有几个月吧?就这样“逆来顺受”中怀孕了。
13.
啸桐死了,运回南京。丧事后,与嫂子分了家。世钧上各亲戚家中回礼,到了翠芝家,俩人聊起来,渐渐的有了意向。
翠芝喜欢叔惠,可叔惠的冷淡,疏远了翠芝。
世钧以为曼帧和豫瑾结了婚,做了别人的太太。加上家中变故,也就对眼前的翠芝有了意思。
这移情别恋的快,大概也是逃不过时间流逝的催赶。
现在和翠芝相处,自然,不刻意。谈婚论嫁,是一切都说到具体的事件上去。以前与曼帧谈婚论嫁时,只觉得飘飘的,让人茫然。
世钧要与翠芝结婚,心里总感到不踏实,想找叔惠聊聊,顺便请他做伴郎。
其实叔惠是喜欢翠芝的。上一次在南京见面,一起看和尚家眷时就有好感。然而,因为翠芝家富有,享用惯了的,怕与自己的家庭不相称,才冷落放弃。当世钧说要与翠芝结婚,叔惠心里还是有一点郁闷。
当下,世钧和翠芝举行了婚礼。
只是双方都明白,各自另有所爱,当前的婚姻,只是满足世俗的需要。毕竟婚姻是现实的,现实生活中的大多数夫妻,兴许都是这样结合过一辈子的吧。
14.
曼帧难产,进了医院,生下一个男孩。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同房的产妇蔡金芳。
这天曼璐,鸿才来医院探望。中年得子,鸿才自是高兴。曼璐又劝曼帧,看在孩子份上,望曼帧原谅鸿才。而曼帧想的是:尽快离开他们。
在产友蔡金芳、霖生夫妇的帮忙掩护下,曼帧从医院逃了出来,暂住在金芳家。托霖生打电话到叔惠家找世钧,没有联系上。又去曼帧自己家找,说早已经搬走了。
曼帧身体恢复起来,去找叔惠,叔惠正准备出国深造。他告诉她,世钧前两天已经结婚了,才作的伴郎。
对于叔惠,喜欢自己的,自己也有好感的翠芝跟别人(世钧)结婚了。对于曼帧,昔人的恋人(世钧)跟别人结婚了。俩人心里因此都郁郁的。尤其是曼帧觉得,不到一年时间里,天地简直都变色了。
之后,曼帧在一个学校找了教书的事来做。
两年以后,顾太太找上门来。母女见面,顾太太说家里的情况,又说起以前发生的事,提到曼帧的孩子,现在已长得又白又胖,都会叫外婆了,也来劝慰曼帧一番。
过了些日子,曼璐与阿宝等佣人带着孩子一起也找过来。曼璐说自己身体不行了,希望看在孩子份上,叫曼帧回祝家。曼帧自是不答应,愤恨还在心里。
为了避免他们再找来,曼帧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另找了一份会计的事来做。
一天遇到阿宝,阿宝告诉曼帧,大小姐不在了,就是上次来学校找你后不到半个月。曼璐死了。这个时候,鸿才的生意也失了运,一下子变得穷困潦倒起来,因此家搬到了普通的大安里。
曼帧上班的路正好要经过大安里。一天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俩个孩子走进了大安里的衖堂,巧的是,偷偷的看见了招弟和孩子,俩人正在那里一起吃一块豆腐干。
这一天下雨,恰巧碰到豫瑾的太太,原来她来上海生产。当晚,豫瑾来看曼帧,老朋友相见,岁月间,人事变迁,已无可挽回。
晚上曼帧做了一个有关孩子的噩梦。一早醒来,忽然决定要去看看孩子。
得知招弟得了猩红热夭折了。孩子荣宝也传染了,曼帧忙叫豫瑾来看,说不大碍,按先前来看的医生开的药吃。
当天曼帧又来看孩子,见到潦倒不堪的鸿才。姐姐已经死了,怨气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也不再那么重要。
为了照看孩子,当晚就住在鸿才家。
豫瑾的太太在医院顺利产下孩子,准备回老家,回去之前,豫瑾来看曼帧。
因为孩子,在曼帧心里,已经决定要嫁给鸿才。所以本来有许多话想对豫瑾说的,现在觉得不必了。
在豫瑾眼里,这次见到曼帧,觉得跟从前很两样了。“从前他总认为她是最有朝气的,她的个性也有它的沉毅的一面,一门老幼都倚赖着她生活,她好像还余勇可贾似的,保留着一种闲静的风度。这次见面,她却是那样神情萧索,而且有点恍恍惚惚的。”
后来,曼帧还是把自己的遭遇跟豫瑾说了。只是没有说现在要嫁给鸿才的话,因为做为朋友,不管怎样,一定是不会赞同的。
想到过去的事,想起与世钧的爱,“现在她对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没有确切的信念,觉得无一不是渺茫的。倒是她的孩子是惟一的真实的东西。”她自己是无足轻重的,为了孩子,才与鸿才结婚了。
15.
战事背景下,曼帧想给在老家六安的顾太太寄点钱。有一次去杰民工作的银行,不想看见了世钧,极力慌乱躲避,世钧没有发现她。
顾太太自己来到上海,母女相见。顾太太说豫瑾让日本人抓去了,生死不明。
战乱中,鸿才的生意倒好转起来,家里宽敞些,于是曼帧接顾太太来住。
可是,鸿才与曼帧的关系已是貌合神离,常常怄气争吵。“鸿才是对她非常失望。从前因为她总好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想了她好两年了,就连到手以后,也还觉得恍恍惚惚的,从来没有觉得是他占有了她。她一旦嫁了他,日子生长了,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稀罕了,甚至于觉得他是上了当,就像一碗素虾仁,看着是虾仁,其实是洋山芋做的,木木的一点滋味也没有。”
“她至今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提起鸿才就是一种愤激的口吻。”“曼帧现在养成了一种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她每次看见他这种小动作,她脸上马上起了一种憎恶的痉挛,她可以觉得自己眼睛下面的肌肉往上一牵,一皱。她没有法子制止自己。”
顾太太身上不大舒服,曼帧带她去一个鸿才相熟的叫魏医生的那里去看看,不想碰见鸿才,发现他在外面有相好。
曼帧也是无所谓了,她心里现在想的,只是与鸿才离婚,并且希望拥有孩子荣宝的抚养权。当下就是为此筹钱。
离婚的想法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去说一说的。当初,与鸿才结婚时得不到祝福,想离婚时更不会有一人支持。
曼帧一边想办法筹钱,一边从车夫春元那里打听到鸿才出轨的证据。
“现在想起来,她真是恨自己做错了事情。从前的事,那是鸿才不对,后来她有该嫁给他……是她错了。”
16.
叔惠从国外回来。世钧,翠芝一道去接机,便邀叔惠来家里住。翠芝忙着买这买那做准备,在世钧眼里,以为是因为朋友好久不见,翠芝的表现也是情理之中,他确不知的是翠芝与叔惠曾有过的好感。而翠芝也难明白,世钧心里一直放着曼帧。
这章篇幅很短,主要写世钧翠芝在叔惠回国后对他的邀请,又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前的准备,展开一幅夫妇家庭的现实生活场景。平淡无奇,却也可谓是幸福的一家。
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叔惠回来,想起以前的岁月,世钧就想起曼帧。无意中翻看到从前曼帧写给他的一封没有写完的信,
“现在是夜里,家里的人都睡了,静极了,只听见弟弟他们买来的蟋蟀的鸣声。这两天天气已经冷起来了,你这次走得这样匆忙,冬天的衣服一定没有带去吧?我想你对这些事情向来马马虎虎,冷了也不会想到加衣裳的。我也不知怎么老是惦记着这些,自己也嫌啰唆。随便看见什么,或是听见别人说一句什么话,完全不相干的,我脑子里会马上转几个弯,立刻就想到你。…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世钧看到最后几句,就好像她正对着他说话似的。隔着悠悠岁月,还可以听见她的声音。…他忽然觉得从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如在目前,和曼帧自认识以来的经过,全都想起来了。第一次相遇见她,那还是哪一过年的事?算起来倒已经有十四年了!__可不是十四年了!”
那么,世钧和翠芝平常又幸福的现实生活画面,在这里不过是虚的,浮的。成了一种铺垫,反衬。在那与曼帧相恋的甜蜜岁月里,虽然过去了十四年,仍然是历历在目。
这里与小说开头呼应,想必故事也就要结束了。
小说开头:
“他和曼帧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倒已经有十四年了__真吓人一跳!马上使他连带地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他和曼帧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
开头很棒,概括,简练,短短的一小段,将故事引出,大幕即将展开。
17.
世间上的婚姻,我想大多与世钧翠芝的结合颇为相似。说爱差点,说不爱,又有那么一点好感。就这样若即若离,平平淡淡,一起推着随着岁月往前走。
叔惠回来了,世钧,曼帧,翠芝,豫瑾,一个个从岁月里,从现实生活中走来。
翠芝与叔惠一起吃饭,诉与衷肠。在翠芝看来,俩人最多可能是发生关系,而叔惠跟世钧是那样好的朋友,却是做不出的。他虽然结婚,又离了。想起以前与翠芝的交往,也一直没有忘怀。
事隔多年的这一天,世钧和曼帧在叔惠家重逢。也是照应从前的岁月,他们三人经常在一起的情景。
“重逢的情景他想过多少回了,等到真发生了,跟想的完全不一样,说不上来的不是味儿,心里老是恍恍惚惚的,走到衖堂里,天地全非,又小又远,像倒看望远镜一样。”
“曼帧半晌方道,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老是那么迷惘,他是跟时间在挣扎。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一样。”
那边叔惠与翠芝灯下相对,“晚风吹着米黄色厚呢窗帘,像个女人的裙子在风中鼓荡着,亭亭地,姗姗地,像要进来又没进来。窗外的夜色漆黑。那幅长裙老在半空中徘徊着,仿佛随时就要走了,而过门不入,俩人看着都若有所失,有此生虚度之感。”
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