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奶子熟了
又到了羊奶子成熟的季节，适逢前段时间我们蔡家坡铁中高72级3连5排的部分同学小聚，闲谈中怀念起几位英年早逝的同学，不免引起一阵伤感丶唏嘘。
其实我在高中只读了一个月，连同班同学都沒混熟，就参加工作走了。在这几位仙逝的同学中就有一位，至今只记得她梳了一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的女同学，还是陪同发小去看望她时才知道了她的名子。
但她做的一件件很平常又很使我感动的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感叹她那吃苦耐劳，不怕脏不怕累的精神。
那是1974年4丶5月份，我的发小邀我一起去看望在凤县下乡的一位女同学，因为没印象，连名子都不知道，犹豫了半天还是同意去了。过了几天，我俩一人背了一大网袋各样能存放的蔬菜，记得最多的是宝鸡有名的玫瑰咸菜，坐火車到了黄牛铺车站。下车一看五六位男女同学呼喇一下围了上来，接过东西，大家说说笑笑向他们下乡的地方
一一离车站五六里的凤县黄牛铺公社永生大队走去。
那个年代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那个时候的青年是敬仰英雄的一代青年。到生产队的当天下午，她就带我俩到村口瞻仰烈士墓，时至今日，近半个世纪过去了，依然清晰记得，她在烈士墓前给我俩讲述烈士舍身救人的故事：烈士名叫孙永生，是位和我们年令相仿的解放军战士，他们部队驻地离这个村子不远。同学下乡前两年，村子旁边的嘉陵江发洪水，一位村民过江时被洪水冲走，路过的梁永生烈士发现后来不及叫人，顾不上找救生器材，就奋不顾身的跳入滚滚洪水中，将这位村民救上了岸，自已却被无情的洪水捲走，献出了年青的生命。当地群众为了不忘记这位英雄，要求将孙永生烈士的遗体掩埋在村边，为烈士树碑立传作为永久的纪念，并将原来的长桥村改名为永生村。现在烈士墓、纪念碑还在村边，走212省道路过时就能看见。只不过现在又叫长寿村了，每年夏天有很多人来这里避暑，想知道梁永生烈士英名和他舍已救人故事的人会更多。
第二天一早，这位女同学就带我俩到江对岸的山上，去看她们平时劳作的田地，还要采摘一种叫"羊奶子”的野果子吃，说这种野果子很好吃，我问她：好摘吗？长的啥样？她神秘地笑笑说:别急到那就知道了，还是先给你俩讲讲过桥吧。我想：我就是河边长大的，过桥有啥好讲的，就这点水，如果不凉也叫江呀！女孩子就爱故弄玄虚。说着来到桥头，我一看，妈呀！这也叫桥？只见两岸边相对立着两个木头三角架，上边架了上下两根指头粗的钢丝绳，随着江风左右摇摆，这咋过呀？还不如下水淌过去，同学看出了我的犹豫，就笑着说:别怕，按照我讲的要领做：手抓紧、脚心踩稳、身体要直、保持平衡、两眼向前看、我先过 ，你俩看着，等我过去了，你俩一个一个过，俩人一起过不好掌握平衡。于是她边讲边过这个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独绳桥"，在她的示范教练鼓励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过了江，下了纲丝绳，感覚后背己发潮。
过了江，就开始沿着一、二尺来宽蜿蜓的羊肠小道爬山了，爬到山半腰时，同学指着路边灌木丛里点点红色小果子说：这就是羊奶子，你们摘几个尝尝。我探身去轻轻摘了一颗，放在手心里仔细一看，这野果晶莹剔透，皮比纸薄，饱满而鲜红透亮，放进嘴尝了一口，的确很甜，真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雨花石，它的形状极象羊的乳房，故取名“羊奶子”。于是我们就边走、边摘、边吃，越往上走，羊奶子越多。
滿山遍野羊奶子
走到山顶有一小块平地，靠山边有一棵树冠很大的核桃树，树下零散着几块石头，可能是上山劳动的人休息的地方。同学招呼我们坐下休息。她指着周围山头、山坡说：这都是我们生产队的山，将来我们要把这坡地改造成梯田，把路修宽，江上架上桥，拖拉机就能开上山，用上机械化，农民的日子就好过了。看她动情地讲着远景规划，好象已完全溶入农村工作生活之中。还给我们讲她下乡后学会了那些农活，学会割草喂猪，起圈背粪，种粮种菜，拿着农具，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也可以自如的过那“独绳桥"。学会了识别蘑菇，那种有毒，那种能吃，还能听出山里各种鸟的叫声，野兽的叫声。从她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模仿中，我第一次知道了越是鲜艳的蘑菇越是有毒的，第一次知道了蛇也能发出叫声，也是第一次发现了原来我们同学中还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女同学！
说着她又讲到孙永生烈士舍已救人的事迹，还从衣兜里掏出一颗铮亮的子弹让我们看，说这是她参加民兵训练时留下的，一是向往参军，能当一名解放军战士多光荣呀！如今这个希望破灭了，话语中透出无奈和遗憾；二是要向梁永生烈士学习，人家和咱年令差不多，为救人把命都丢在这里了，咱吃点苦，受点累算啥，所以要留着这颗子弹，时刻提醒自已努力干活，让学到的知识在劳动实践中发挥作用，尽早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
想起孙永生烈士
同学动情的讲述深深得打动了我，在那山区农村，那么艰苦的环境中，她还那么乐观，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干劲，对末来充满憧憬和激情，这种精神着实使人感动！然而更人感动的一件事，发生在第三天的早晨。
昨天晚上下了大半亱小雨，早晨出门还感到有些冷。早饭后，同学十分麻利洗了锅碗，将涮锅水烧开，把刴好的猪草煮好，用桶装了提到猪圈，倒进猪食槽里。知青们养的这头小猪，是准备养大了过年吃，这猪见了食物，连吃带拱，一下将食槽拱翻，刚倒进去的猪食与圈里的稀泥，猪粪混在一起，同学毫不犹豫跳进猪圈，用双手一掬掬把猪食掬进食槽。双脚踩在猪粪丶稀泥里，小猪在她身上蹭上一片脏污，她视而不见，只顾快速往食槽里掬食。等她从圈里出来，双脚双手，衣服上到处都是说不来是猪粪还是黑泥，连脸上都是星星点点污物，我们崔她去洗洗，她莞尔一笑说：农民就是这样，习惯了。说着手在猪圈旁的草丛里擦了擦，一直看着猪把食吃完，才去洗了手、脸，把衣服上脏东西擦了一下，就坚持送我们到车站。
转眼4O多年过去了，当年我们去农村看望同学，倒不如说是知青同学给我们上了一课。
写到这里，熟悉的同学就知道写的是谁了，她的名子叫詹玉书，一位勤劳、善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好人。
当我们感叹缺少英雄的时候，他们这一代知青不就是一代英雄群体吗！正是这代人继承和发扬了中华民族特别能吃苦耐劳，特别具有坚靭不拔的精神，为共和国今天的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们是共和国的脊梁！
当我们报怨这不顺心，那不如意的时候，想想那年代艰苦的生活，想想离我们而去的亲人、同学、朋友们，一切都释然了，珍惜吧、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时光！
作者：髙新生
2019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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