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难敌对般度五子充满敌意,杜莎罗还是挺喜欢他们的。她以为自己是最小的一个,冷不丁发现竟然还有三个弟弟,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总是一脸“我很厉害”的阿周那先不说,小无种和小偕天是那么漂亮可爱,真不愧是双马童的赐予。
当然,如果他们能不惹哥哥生气就更好了。般度五子再怎么可亲可爱,在她心中也无法与哥哥比拟。不过按照哥哥的臭脾气,不让他生气的人真的存在吗?他回想了一遍,除了对母后一向温柔,哪怕是父王和大爷爷也没少顶撞。
她以为哥哥对般度五子的敌意只是不知道突然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孩子得到了全家上下疼爱的不爽,并未注意到根本原因是这群野孩子威胁到了哥哥毕生追求——象城王座。
等她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难敌对般度五子的敌意竟已经浓厚到不惜亲自下手、毒杀取命的地步了。当她听说整件事情原委的时候,她惊得把手里预备给大天的供奉都给打翻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喝下毒粥的怖军并没有死,反而得到了蛇王婆苏吉的赐福。
“你说的是真的?其他人都知道了?”
“回公主,一切属实。稍后国王会公布对难敌王子的惩罚。”侍女的话让她产生了不详的预感。在大爷爷的坚持下,父王要把哥哥们都送到德罗纳大师那里学艺,不到学成的那天都不准回来。
她一下子懵掉了,一年两年十年八载……谁都说不清楚学艺的具体时间。从出生至今,她从未和哥哥们分开,而今竟然要离别那么长时间,她实在难以接受。她恨父王狠心,但是父王也难受;她怨恨大爷爷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是大爷爷却是为了哥哥们好;她想找母亲劝说其他人收回这次的提议,再给哥哥们一次机会,可是母亲只是抱着她哭泣。
父王没有错,母后没有错,大爷爷也没有错……她心知此事最大的责任在哥哥,但是因为对哥哥的感情,她恨不了……她郁闷至极,好想狠狠发泄一场,却发现只能自己憋着。是以,这些天她每次见到哥哥都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难敌本来想趁着最后一段日子好好陪陪杜莎罗,但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连着好几天都臭着一张脸对着他,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全部被人践踏在地。“杜莎罗,你这是什么眼神?”难敌眉头一皱,沉声道。
“什么眼神?恨你的眼神!”今天,一直被她忍在心里的怒气终于爆发开来,“你为什么要下毒?怖军哥哥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下这种黑手?你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你想过父王母后吗?你想过因为你一个人的过错而被牵连的其他人吗!”杜莎罗撅着嘴,声音因为拔高而显得尖利。
“你的意思是我就要眼睁睁看着怖军欺负我的兄弟们?杜莎罗,你难道没有看到出现在你兄弟身上的伤痕?他仗着自己是风神伐由的赐予,仗着自己力大无穷,仗着自己年幼不知事,欺辱你的兄弟。你可以无视,我不能无视!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爱的人!”难敌强忍怒气,阴沉着脸回答。
“所以你就只知道用下毒来解决问题吗?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她大喊。
“连毒药都毒不死他,难道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大爷爷和三叔的偏袒你没看到吗?同为王子,难道我们的命就比他们低贱吗?”难敌咬牙切齿地说道,俊秀的五官因为气愤都变形了。
她叹了口气,她很想反驳哥哥在逻辑上的漏洞,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之前三叔和大爷爷都惩罚过他们了,你这种赶尽杀绝的做法只会让别人更恨你。你再看不过他们,他们也是般度王的儿子们!”
“般度之子?你我都清楚他们的生父究竟是谁。他们不喜欢我们,或者说不喜欢我,只是因为那个传言。这份不公从我们诞生前便已开始,世人不爱我,我何以要爱他们。”
“哥哥,可是你还有父王、母后、兄长们和我呀,我们都爱你呀。”她在最后一句话中读到了绝望的味道,被指控为祸首的哥哥到底背负了多大的压力,她无从知晓,只能心疼。她不停哭泣,眼泪在她的脸颊上冲出两道泪痕,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难敌伸手擦去了杜莎罗的眼泪,但是源源不断的眼泪总也擦不干净。因为难敌的安慰,杜莎罗哭得更加伤心了。她紧紧抱着难敌,几乎把整个人都挂在了难敌的身上。
“杜莎罗,放开我。”眼泪蹭在他的胸口,像烛泪一般烫人。这个妹妹没有白疼,难敌心中稍有安慰。
“不放。”
“那松开一点。”
杜莎罗倔强地道:“不要。马上就看不到你们了,整个皇宫里面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不要丢下我一个!”难敌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杜莎罗人如其名,真的是难以撼动。虽然有点难受,他到底还是让杜莎罗一直抱着。
“我还会回来的。”他轻拍着杜莎罗的后背。
在难敌等人启程离开的告别仪式上,杜莎罗哭成了泪人,人虽然站在母后的身边,心却恨不得跟着哥哥们一起离开。
“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以后不要那么任性了!”难敌最后叮嘱道。杜莎罗吸吸鼻子,撅着嘴点头。难敌看她今天表现很乖,伸出手抚摸杜莎罗的发顶,今天估计是最后一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
在他之后,难降和其他人也一个个或者抚摸杜莎罗的头顶,或者捏捏她的脸颊,表达自己的手足情。结果就是,最后,杜莎罗的头发被弄得一团乱,眼睛红红的,如果是往常,杜莎罗早就发火了,根本不可能乖乖任由他们抚摸。
仪式的最后,洒向哥哥们的花瓣是她的不舍,这些不舍并未因为手中花瓣数量的减少而有所减弱。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不舍只会愈加浓烈吧。
哥哥,杜莎罗在这里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