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隆重的结束,安静的落幕,其实没有太大分别。
他想到自己这几年来每年六月发的朋友圈,皱起了眉头。
他耳边传来陌生同事小声的讨论声,似乎是在聊微信群里的头像和名字。
“这个石小雨是谁?”
“是我。”他脱口而出,又有点后悔。
好在同事都没有再追问。
他又继续想刚才的事。
要结束吗。
一转眼就要三十五岁,好像所有一切人事物,都会有消失的一天。
那今年的六月,会是最后一次吗。
名字
雨是宇的谐音,所以小时候在幼儿园,他常常会被人取和雨有关的外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那时他们还不识字呢。
那时他真的很想换一个名字。因为yu,听起来就像女孩子。
在他二十一岁那年,他终于和过去的名字告别了,他的新名字里没有宇,从那以后,他以为不会再有人把他和雨联系在一起。
他错了。
过去的同学朋友,还是会叫他yu,而新认识的人,似乎无论怎么叫他,他都觉得不像在叫自己。
于是他保留了过去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作为自己无数小名中的一个。
新名字,旧名字,其实都是外婆取的。
重要的是人,不是名字。
梦径
最近他总是梦到自己上大学时走过的路。
他梦见,天桥下的小摊。
老城区商铺里的各种杂货。
路边筹路费回家的夫妇。
车站附近各式各样的人。
那些路其实没有走很多遍。
一年四次,不知为何这么清楚。
路上他总是一个人。
没有人送,也没有人接。
带着书包和行李箱,从小区门口走路到车站,要二十分钟。
从车站坐车到市区车站,要一个多小时。
从市区车站到火车站,要半小时。
从火车站到火车出发,要两小时。有时候买的半夜出发的车票,要很多个小时。
从一个火车站到另一个火车站,要三十四个小时。
从火车站门口的大巴到大学校门口,要四个小时。
分别
从北京站到蓟州站,要四个小时。
从伦敦站到诺丁汉,要四个小时。
从帕勒莫到卡塔尼亚火车站。
要四个小时。
他路途的长度,似乎最后停在了四个小时。
仿佛存在着一个分界点。
在那之前,时间与细节模糊不清,像是梦里的模样,那些模样,被称为记忆。
在那之后,一切都清晰无比,世界如同不再有未知和可能性,只剩下确切的数字与长度。
那个分界点,是他研究生毕业的那一年。
如常
撑开的雨伞拥挤着堆放在教室门口。
洞洞鞋踩在教室地板上,发出滑稽的声音。
他望着窗外的暴雨发呆。
分好组的同事已经陆续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有同事吃坏了肚子,有同事嫌他话多太吵,有同事埋头看着手机。
8小时后,他才会结束一天的工作。
从学校门口到公交车站下车点,要四十分钟。
接下来要先吃饭,还是先回家呢。他还没有想好。
明年的事交给明年再想。
漫长的盛夏即将来临,雨也还没有停。
写于2025年6月末 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