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重返塞上寻故梦
第二天上午。张燕霞从楼上下来，看见外公、外婆坐在堂上，外公依旧脸有愠怒。张燕霞笑着过去半跪、半蹲在张淳羽膝下。
“外公，怎么还在生小霞的气啊？”
“你不听话，外公当然生气。”
张淳羽虎着脸。梅雨莲忍着笑。
“你外公昨夜一直在翻来覆去，没有好好谁过觉，这不是一早就拉着我坐在这里等你下楼了。”
张燕霞陪着笑脸。
“好啦，外公，我答应啦。行吧？”
张淳羽马上面容温和下来笑眯眯说：“答应外公啦。”
“嗯，不过外公，我有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
“外公，小霞只能应个名。挂个董事长名，具体董事会的一切，还是请舅舅承担，给小霞一个特权就成啦。”
“这个可以，董事会交给你舅舅，一年半载你只要露个面，出席几次董事会议。你不需要什么特权啊，你是董事长，想做什么自己决定。”
“那，小霞想去各处走走看看。行吗？”
“当然可以啊。多走走多长见识啊。”
“要是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儿，需要投资花钱也可以？”
梅雨莲先笑起来。
“这个霞妹子，是真不懂啊。咱们家这么大家业，你既然是董事长。喜欢什么行业，你投就是，赔了也没关系的，就当外公心疼你，花钱让你开心吧。”
张燕霞笑了。
“好，谢谢外公、外婆。外公，我等一会儿给舅舅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吧。我过几天就出门，让晓苏开车，春兰跟我，其他人不想多带了。”
“行、行，外婆知道你不喜欢这么前呼后拥的，一出门七八个跟着。那也没办法，舅舅也是关心你。你一个女孩子家，也没有男朋友护着，又是南华国际的大小姐。他怕你出事。不过有晓苏和春兰跟着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在咱们自己国家。”
“就是啊，晓苏和春兰都是跆拳道加散打高手，一个对付三四个都没有问题。再说我又不是闯江湖？就是四处看看也不去什么荒山野岭。您告诉舅舅一百个放心吧。”
张燕霞恢复了少女情怀欢笑着起身，出去找晓苏和春兰了。
“晓苏、春兰，给车加满油，吃过早饭我们出发。”
梅雨莲看着张燕霞欢快的背影，有点惊奇地自语。
“这孩子今天转性了？变得像18岁。昨天一夜想通了？一会我要和阿玫打个电话。”
张燕霞的确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么些年过去了，张燕霞终于想明白，自己其实一直牵挂的就是严萧潇的现状。想知道他好不好，是不是也在挂念自己？或者因为18光阴逝去，早已经忘记了自己18岁初恋情人？其实说穿了就是求个心安而已。知道了他真实的情况和想法，张燕霞也就自然而然可以走出这个心结了。那些年，种种原因和理由无论是大环境还是自己的条件，想天涯海角找个人并不是一件易事，又不能用寻人启事那样敲锣打鼓的方式，实在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不同了，自己也具体了这个条件。张燕霞突发奇想要去找严萧潇。
北京不用去，张燕霞知道严妈妈已经搬家，她去酒仙桥找过没有人说得清他家去处。张燕霞决定去西北，到宁夏去找他的踪迹。有句话在哪里分手，就回到那里去等待重逢。无论如何在那个地方，多多少少可以找到自己和严萧潇分手以后究竟发生过什么？张燕霞相信只要找到蛛丝马迹，凭着南华国际现在的实力，一定可以帮自己找到他。张燕霞准备了简单的行李，换掉了往常自己习惯的穿戴，改成了一副自驾游的打扮，只带了司机兼保镖的晓苏和秘书兼保镖的春兰。从长沙总部另外调来一辆路虎，驶出长沙朝西北方向而去。
张燕霞有一点和严萧潇非常相似，就是对过去的事有超强的记忆力。她还是差不多16年前到过的那个地方，那是萧潇所在的建设兵团。那个地方在银川的西南方向，大约距离银川新城火车站70公里。十五六年的时间，在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的中期并不漫长，也没有太多日新月异地发展与变化，尤其对于中国位于大陆内地西北地区的城市，还是基本保持着当年的轮廓。
张燕霞无需地图也不去问路，居然自己坐在驾驶位开着路虎，准确地开进了那条银川至巴彦格勒的公路。要说变化，那么这条路真的变了很多，平坦了，宽大了，两侧的防护林长大了。还有，路上车辆多了很多，不仅有数不清的卡车、公交车、大巴，还有许多各款的轿车。当然像他们这样的路虎不多吧？大陆当时尚未批量进口。这辆路虎是南华国际直接空运香港后开进来的。平时在城市很少使用，只有很偶然的情况，几个高层才想到去动用它。张华得知外甥女居然只带了两个小姑娘，开着路虎去了大西北吓了一跳，很快和林燕翔通报后商定，另外派来两部越野车和六个棒小伙，远远跟在后面暗中照顾。
张燕霞上了印巴公路开始加速，70公路的距离就是瞬息之间。她竟然毫无差错拐进了那个路口，朝着最近的一个村落开了进去。这套娴熟的车技让晓苏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发问。
“张董，您是最近来过吗？还有你经常自己开车吗？车技真棒。”
张燕霞笑着说：“我告诉你是16年前唯一来过一次，你信吗？我在法国和德国都自己开车的，回国后反而很少开，路况也不熟悉。”
“什么？你只是16年前来过一次？神了。”
春兰坐在后面叫起来。张燕霞把车停在了一片空场上，熄了火走下来环顾四周。这块地方应该就是当年连队的操场对面是一片菜地，她竟然看到了严萧潇当年关禁闭的小土房子。
张燕霞的眼睛湿了。她摘下墨镜擦拭着慢慢转过身，面前的几排房子已经变得那样陈旧、破烂，失去了曾经的光彩。她听严萧潇说过，林业连的营房是全团最棒的。一水的青砖到顶，加上尖顶的小青瓦，常常被所有住在干打垒房子里的其他连队羡慕。可是，十六年的岁月，已经把那份曾经的亮丽与荣光彻底抹去，剩下的只有屋顶上的衰草，还有丢了玻璃的空窗洞，似乎在倾述自己的悲哀。营房冷落、凄凉，完全没有当年那种人声鼎沸的欢笑和朝气蓬勃的身影。
张燕霞和晓苏、春兰，在这里站立了很久，竟然看不见有人走动。只是偶然听到了不远的牛栏里，传来几匹奶牛的“哞哞”地叫声。张燕霞心中充满了一种悲哀地感慨。她全然不能想象，这片当年让无数青年向往的热土；这片曾经留下那么多有志青年青春与热血的地方。在十多年以后，非但没有出现那种甜蜜曾经充满憧憬的梦里家园，居然会衰败到如此田地。张燕霞潸然泪下，她不敢想象这样的场面，被严萧潇和他当年那些战友看见将会做何感想？她觉得就像在心中堵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终于有人出现了。在后面一排房子中间，一扇门打开了，走出一个披着衣服的老人，佝偻着腰朝这边看看，然后缓慢地走来。张燕霞朝老人迎上去。老人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姑娘。
张燕霞虽然36岁了，可能因为她本就天生丽质，又因为桃花江养人，这些年条件也好了。她是个从未生育的女人，显得格外年轻了许多，看上去和身后两个20出头的姑娘毫无差别。
张燕霞也在打量眼前的老人。岁月给他添加了太多的皱纹，还有更多的花白头发。不过超强的记忆力，还是让张燕霞认出了这个人。这个当年40开外的连长，居然已经变成六七十岁的老人。张燕霞伸出手拉住他。
“王连长，您还认识我吗？”
王连长用迷糊的目光看着这个姑娘摇摇头。
“姑娘，你是谁？应该不是当年那些后生姑娘啊，你太年轻了，可现在的姑娘，谁会叫我老汉王连长？”
“王连长，您好好想想，想想当年是不是有三个湖南来的年轻人，来找连队一个叫严萧潇的知青？对了，他是您特别喜欢的小伙子，是二排长。”
张燕霞激动起来用力摇着王连长的手。老汉的眼睛发生着变化，从迷茫到清晰，最后睁大了发出了光泽。
“想起了，我想起了，你是那个湘妹子，是来投靠严萧潇的湘妹子。三个湖南娃子，两个女娃，一个男娃。对，就是你，你叫……张什么？”
“连长，我是那个湘妹子，严萧潇的湘妹子，张燕霞。”
王连长的眼泪也下来，沙哑着声音拉着张燕霞的手。
“走，去队部坐一下。我给你泡一杯沙枣茶。”
王连长又回头招招手。
“来，姑娘们一起来。”
张燕霞随着王连长，走进那个当年的连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