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如浪潮起伏,渐近渐远又渐强渐弱。屋外太阳明晃晃的刺眼,非得压着人不让抬头。
若是从天上往下看,此刻地面上多了些黄色光斑,分散在道路上,房屋前。视线再往下一点,光斑更清晰更细腻,是薄薄一层稻谷平铺成火圆或方或不规则多边形的图案,经受着热浪烤炙,折射出丰收的节气与汗水的耕耘。
从春种到秋收,是农村惯常的年事,却是水稻的一生。小时候,三五月撒稻种护苗栽秧,田埂上几只小萝卜头跑来窜去,好奇地看着金黄色的谷种在泥田里生根发芽,追赶过想要下田的大鸭大鹅,抚弄过嫩生生水灵灵的秧苗。兴致渐消,待下一次再生注意时,已是一大片的绿油油了。对于其中生活的小动物来说,这是不是可以肆意的丛林呢。假使把我成倍缩小放进去,我是不是也能尝到露水的甘甜,待斑驳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快乐地穿梭跳跃在微弯的叶苗中。又或许是藏匿在几片嫩叶之间,偷偷观察不远处的小动物如何在此生活。
现在的秋收多是收割机登场,机器轰鸣声传得远远的。但以前家里都是所有人出动,凌晨四五点甚至更早时候,外面凉意淡淡,人影也看得淡淡。大人们早在前晚就在田里搭好了大谷桶与沥谷架,此时把孩子们叫起来,大家一起全副武装。套上长款旧衣旧裤,缠紧领口袖口裤脚,帽子不必急着戴上,先给趁手的镰刀手柄处也缠两圈布条。大人们举着手电筒走在前面,远远地还在催促着我们赶紧收拾好东西跟上来。还有点昏昏欲睡的孩子们看着对方五颜六色千奇百怪又不合身的搭配哈哈大笑,机灵的人儿穿好了就抱着面包酸奶跑去追人,后面的也只好抱着丑丑的大水壶紧赶慢赶。
天慢慢亮了起来,大人们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战场上硕果累累,管理后备资源的我们也来回跑,补物资换战袍拿装备换武器······太阳出来后,我们进行战略性撤退;太阳落山后,我们又继续乘胜追击。刚收完的稻谷还很湿润,随着日出日落铺洒翻晒。期间还得日日盼着天公作美,不然又得如奔赴战场般,全家出动分工抢收。
丰收的喜悦是由苦涩的汗水滴就而来的。晨曦淡淡朝露清风,夜色茫茫星月且歌。只此青绿,才收得颗粒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