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哥说自己小学在五一班,我感到很惊讶,自己那时也在五一班,为什么对彼此一点印象也没有?
和应哥再次接上线,是我上大三那年。此前近十年,我们鲜有来往,对彼此的印象极为零碎。记得最深的,则是应哥做过我们的班长,成绩优异。同窗岁月的其它事情,已近全忘。当应哥说自己在五一班也是班长时,我对此也是毫无印象。
应哥去天津的前一天下午,来还我《古文观止》(吴楚材),也拿走借给我的书。说来惭愧,应哥借我的那本木心先生的《素履之往》,放在书橱中近一个月,我很少翻动。倒是应哥在我这里借的《中国文学史》(郑振铎)、《中国大历史》(黄仁宇)、《关系千万重》(黄仁宇)、《知识分子》(许倬云)等书,都完整读完。应哥说这几本书,给自己补习中国文化与历史的知识。
在家闲时,除了看书,就是泡茶。应哥隔个两三天就会到家里来一次,每每我们总在淡淡的茶香中,闲谈各种问题,畅述各自的想法。每每不知道喝烧开了几壶水,谈了多少事,才觉黄昏降临。
近似离别的那个下午,天气极好,受明明之邀我们三人一同去河边走了一遭。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将河水染上了青色。被红土包裹的河堤,在阳光与河水的相互映衬下也显得格外的耀眼。我发现在河面最开阔的一段,对岸沿河种有百米长的油菜。油菜地的上方,是京广线的铁轨,来来往往的火车会在这儿留下短暂的喧腾……我想,油菜花开的时候,这里会是何等的漂亮啊!……
我的两位兄弟,明明和应哥,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当我对这键盘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在学校了。为了学业,他们只能等到过年才能回家了。
在河边走了一大圈,应哥再度来到我书房,为拿《素履之往》。喝茶闲聊时,应哥说自己在五一班坐在窗户边,冬天为抵寒冷,只有戴顶皮帽,还将护耳包裹面部。数学老师因此问他,帽子遮住双耳如何听得见讲课……
五一班的一次班会中,我们小组根据课文《晏子使楚》排演了一个情景再现的小品。我矮个小,而晏子也是“身长不满六尺”,理所当然的晏子归我演了。因此小品演完后,班主任表扬我们的演员选得很合适。有一位同学,饰演守门士兵,因为戴一顶帽子,很像一个士兵,也受到了老师的表扬。
那个戴着帽子演士兵的同学,便是应哥。倘若不是应歌说起他的帽子,这段经历不知何时才能被勾起。当我复述这件事,应哥的记忆也渐渐的清晰起来,连声感叹确有此事。
两个近十年没有联系的人,居然在离别之际,回忆起一段被彼此遗忘了多年的经历。然而这回忆,也只因偶然只言片语提及,片刻间变得明了。就像挡在记忆深处的时光幕布,顷刻间落地,留存在幕后的画面,顿时清晰。
回忆回忆的本身,也足以构成一段别样的回忆!
应哥离开我家时,我没有远送。但看着他的穿着黑色皮上衣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多少有些不舍。那件黑色皮上衣,是他一个月前去武汉接我那晚,在我的劝说下买的,回来后家人都觉得蛮不错。
愿背影中的那件黑色皮上衣,也如五一班的皮帽子一样,为身处异乡的应哥,抵御冬天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