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月到中秋分外明”,可是,今年中秋的夜空,往日里袅袅婷婷于云朵中的月儿代之以阴雨霏霏,恰逢北京、广州的几位同学回乡,便相约在无月之中秋小聚。
今夜无月,不能温一壶月光下酒,那就温一壶友情吧!“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无酒不成席,中国的酒文化可谓深远,不羁如太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豪放有稼轩“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惬意如五柳“一觞虽独进,杯尽壶自倾”;多情似柳永“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惆怅如易安“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伤怀如东坡“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苦去甘来有杜草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先生在外应酬,少不得饮酒,令人郁闷,要他戒酒,终是不能,无酒之宴,只怕是“兴味萧然似野僧”,随他去吧!看世人“醉中呵壁自语,醉后一滂沱”,我想大多却不似梁任公因忧国忧民而醉、因韵华易逝而伤,实因生活不易吧!
醉后高歌易放狂,酒酣胸胆之际,同学们的倾情演唱把气氛推向高潮“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大家载歌载舞,欢笑一堂。有同学铿锵有力唱到“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思绪一下被拉回到中学时代,还记得那晚,教室里忽然停电,大家拿出蜡烛,烛光疏疏相映,竟成一道风景,班里紧张的学习气氛一下缓和,趁着下课,同学们提议唱支歌,记得我当时唱的就是《水手》,由班里的一位男同学来用口哨伴奏,我第一次知道:口哨也可以吹得千鸣百啭、婉转悠扬。几年前,听同学说他患了抑郁症,已经不在了。同学一场,虽未和他有过往来,可心中还是哀伤不已!
我在阳台上种木耳菜,掐去数叶,萌发新芽,几日不见,栏杆上已披了一件翠绿色的外套;我也见过洪河岸边的睡莲,被人掐去后,径自补满残叶,数日已是绿意缠绵,有“绿萍涨断莲舟路”之感。世人均知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却少有歌颂它生命力的强大。莲子埋在淤泥中,可以千年不烂。早在明代《北游录记闻》中即有“赵州宁普县有石莲子,皆埋土中,不知年代,居民掘土,往往得之数斛者,状如铁石,肉芳香不枯,投水中即生莲”。1918,中山先生把辽东半岛普兰店出土的四粒千年古莲带到日本送友人,后生根发芽。季羡林先生在《荷塘清韵》中说他把五六颗极硬的莲子投入池塘中,第一年毫无动静,第二年情形依旧,等到第三年,水面上露出几片圆圆的绿叶,“虽然颜色惹人喜爱,但是却细弱单薄”,第四年,已是“莲叶何田田”。我的一位亲戚,壮年时在他们村子的池塘里种莲,收些莲藕自家吃或售卖,现在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远居成都儿子家,可是每年采藕之际,乡邻们还是会念叨他的好处,莲的生命力给人张扬了名声!
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岁月的沧桑创痛,岁月之手馈赠给我们的不仅仅是鲜花、掌声、幸福,还有泪水、伤痛、磨难,伤痛和岁月何其磨人啊!在这场斗争中,有的人愈挫愈勇,有的人一败涂地。这使我想起现在热播的电视剧《那年花开月正圆》中的周莹,她18岁嫁到夫家,不久即守寡。她临危受命,不埋怨、不气馁,阔斧改革、锐意进取,从18岁守寡到42岁去世,24年的风风雨雨,她不是知难而退,而是“到中流激水,浪遏飞舟”。我多想受伤之人能似千年古莲子,生生不息;又象春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送友人回酒店,归家,耳边又想起:“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歌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