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冬,又添一层思念。
依然清楚的记得,那年我九岁,正上三年级。不知为什么,父亲母亲那段时间心情格外好,刚进腊月,就破天荒早早去城里买了全家人的新衣。父亲的,是一套深蓝色的西装,穿上特别好看。只要有街坊邻居来串门,母亲就拿出来炫耀,让人看了又看,甚至主动让别人试穿,可等别人穿了,她又会用嫌弃的语气说:“呀,还是自己的衣服自己穿啊!我们家那个穿起来不大不小刚刚好……”如果这时父亲也在,他会一边抽烟,一边得意的点头。
那天是腊月十八(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已近中午,父亲才从二十里外的大姑姑家回来,神色疲惫,应该是一夜没睡。大姑姑家的表哥快要结婚了,女方的彩礼老是谈不妥,满足了这个又提出那个,因为这事,父亲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父亲刚坐下,门外就有人叫:“回来了?快点啊!等着你呢!”“知道了,马上!”父亲满口答应着。我站在旁边,清楚地看到父亲握成拳头的手使劲顶着腹部,因为太用劲,关节都发了白。我拿起暖壶,给父亲倒了杯水,突然鼻子发酸,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哭腔:“爸,要吃药吗?”
父亲一直以来,肠胃都不太好,也看过医生,医生说没事,十人九胃病,疼起来吃点药就行了,所以家里常备有胃药。
父亲喝了水,摸摸我的头:“快吃了饭,上学去吧,爸没事儿,就是有点饿过了!”“那我去端饭!”“不用,你前院大伯家叫去帮忙呢,我去他家吃。”说完,父亲就起身出了门。母亲从厨房出来,大喊着:“去了先吃饭啊。”也不知父亲听见了没有。
母亲望着父亲瘦削的背影,手搓着围裙,深深叹了口气:“爱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母亲刚洗完碗,父亲就回来了,脸色看起来更加不好,看着我还趴在床上看书,吃力得扯了扯嘴角:“快!该上学了!”我跳起来,一溜烟跑了!
老人们都说,血缘之间是有感应的,这句话是真的!下午下了第一节课,一向玩得最疯的我,莫名其妙有点蔫,老听见父亲叫我,让我给他倒水。不大一会儿,老师就叫我:“回去看看你爸!”我一下子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懵了,全身发软,嗓子涩得呼吸不上气来,想哭却没有一点眼泪。后来是怎么回到家,那几天是怎么处理后事的,我都迷迷糊糊,不太有印象,第二天甚至还去参加了期末考试。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那整整一年,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灰暗的,没有阳光没有色彩,只有母亲的眼泪,别人的怜悯!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远在天堂的父亲不知过得是否平安祥和,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不然为何二十几年来,无论如何思念,都不曾入梦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