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09 周一 千年漫步 《上者生烂石》

瞻彼蒹葭,覆雪无花。瞻彼飞鸿,一往随风。多少烟雨斜檐暮,翻开诗篇,勾起一纸江南。此间有花开,不知春与夏。举杯共吟词千阕(què),杯中酒,酒中月,不过是一夕风雨,一案书札。水滴声远,山河老透。时光却如山溪一尾,高低无意,跌宕自喜,漫流过千年岁月,滚滚红尘。静坐书斋,且品这一盏凉茶,漫道半世烟火,百代风华。大家好,我是主播明一。一周一度的千年漫步在这里与你邂逅,邀你共展古老画卷,一览人间锦绣。


温风又至,腐草为萤。飞鸟厌羽,大雨时行。炎炎夏日,唯有夜晚能寻得一隅清凉之地。松涛环绕,竹影婆娑,唯置身其中,隔竹支灶,调琴煮茗,读书赏月,听风声水声。此等风光雅事,始可与夏雨秋风相配。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duō)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神农氏遍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始为药用。迄至魏晋,饮茶之风渐起。兴于唐,盛于宋,明罢龙团,清制红茶……一片树叶,一段悠久旅程,历经岁月磨洗,尔来竟已有二千余载。石碾轻飞瑟瑟尘,乳花烹出建溪春。世间绝品人难识,闲对茶经忆古人。昔日家祖在时,未尝不悠然于品茗赏画。时过境迁,先人作古,顿觉日月如梭、光阴难留。而今所忆,徒叹黄鹤杳然,黯然神伤之余,不禁有些许日暮怀古的酸儒习气。

还记得那年山外小楼听夜雨,煮一壶清茗,薰气蒸腾,氤氲的是一段大唐盛世。饮茶始风行南北,穷日竟夜,殆成风俗,始于中地,流于塞外,往年回鹘(hú)入朝,大驱名马,市茶而归,真可谓是繁荣至极。茶香清冽不浊,其味淡雅醇正,饮之能养神静气,多为文人雅士所好。陆羽一改前朝煮茶法,以末代散茶入汤,一沸而投,三沸则止,欲与众异,谓之曰“煎茶”。唐中后期,此法渐兴,蔚然成风。刘禹锡《西山兰若试茶歌》亦有“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之语。

说起大唐,就不得不提一代茶圣陆竟陵。陆羽一名疾,字鸿渐,自称桑苎翁,又号东冈子。自幼好学,性淡泊,闭门著书,不愿为官。安史之乱后,尽心研茶。所撰《茶经》一书流芳百世,竟被后世好茶者奉为圭臬。书中有言:“上者生烂石,中者生栎( lì)壤(rǎng),下者生黄土。”此话着实耐人寻味。茶多生于幽谷僻野,吮(shǔn)自然之雨露,历天地之风霜,朴素中自有风韵。盖以其性相类,多以兰芳譬喻。寻常草木,多爱水土丰饶之地,江南本多沃土,而好茶却偏生烂石,兆至瓦砾,自恃大有高洁之气,不甘与庸者共生泥壤中。泉实玉带,茶实兰雪,露雨滋润,天地作合。到也非茶树偏择烂石而生,而是唯有在烂石危岩磨练之下,所产之物才堪称上品。正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人如其是,品性高洁亦需历尽磨难。流水高山,唯心自知。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仁人志士能坚持得了“上者生烂石”?凡能持之以恒者,皆成大家。

年年春自东南来,建溪先暖冰微开。 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自古栽。宋承唐代饮茶之风,日益普及。宋梅尧臣《南有嘉茗赋》云:"华夷蛮豹,固日饮而无厌,富贵贫贱,亦时啜无厌不宁。昊自牧《梦梁录》卷十六“鳌(áo)铺”载:“盖人家每日不可阙(quē)者,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宋代始,茶就成为开门“七件事”之一。 宋徽宗赵佶(jí )《大观茶论》序云:“缙(jìn)绅之士,韦布之流,沐浴膏泽,薰陶德化,盛以雅尚相推,从事茗饮。顾近岁以来,采择之精,制作之工,品第之胜,烹点之妙,莫不盛早其极。”

“君不见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笼加。争新买宠各出意,今年斗品充官茶……”苏大学士《荔枝叹》不过寥寥数句,便一语道破宋时北苑之兴盛。宋代盛行团茶,龙团凤饼更是古往御茶技艺之巅峰。而作为贡茶精品武夷茶,从那时起便名达天下。清刘源长辑《茶史》记述:“粟粒,出武夷溪边者佳。粟粒芽,东坡以为茶之极品”。地在东南峤(qiáo)外,闽越之旧境也。爰(yuán)有碧水丹山,珍木灵草,淹平生所至爱,不觉行路之远。山中无事,道书为偶。悠然独往,或日夕忘归。“丹山挟水转,碧水绕山行。”胜境奇景,得天独厚,惟此佳境,方能得此佳茗。

自明洪武皇帝朱元璋下令“罢龙团”始,团茶式微,散茶渐起。环九曲之内,不下百家,皆以种茶为业,岁所产数十万斤。水浮陆转,鬻(yù )之四方,而武夷之名甲于海内矣。岩韵谁识其中趣,茶语闲听三两声。茶秉天地至清之气,那份幽香,那份清醇,那份淡雅,都在默默品味之中,都在那玄妙空灵中感悟着人生真谛。所谓“茶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品茶之味,悟茶之道,便是用雅性去品,用心灵去悟。


寒夜客来茶当酒,思之悠然,令人神往。茶为灵物,卓而不骄,逊而不俗,植根于名山秀水间,褪尽水色泽,在竹炉沸火中挥洒清香,万籁俱寂中安详睡去。寻常一样月华倾洒,才有那窗前一点疏梅便不同往日。天的千年漫步就到这里,我是主播明一,代表编辑风居沧溟感谢您的收听,我们下期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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