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当胡适的死讯被外出求学的年轻人带回家乡上庄时,老一辈读过书的人都只是摇摇头,笑笑,而年轻一辈则是笑笑,摇摇头,说:“不认识。”
我曾经在一篇随笔中写道,我最不想想到的就是那个年代,那个文化断层的年代,总是让我想哭。今天我大概找到一个那个年代文化断层的原因了——不容忍。
汉武帝发布诏令: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就是不容忍。儒者以仁为己任,应该兼收并蓄,海纳百川。你可以崇儒,抑制百家,但绝不能因此说只有儒家是对的,其他都是错的。这个观点本身就违背了儒家的本质,也违背了学术发展的规律。就是因为不容忍,百家争鸣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不容忍就没有了自由。
在看过《先生》这本书之后,我又看了《先生》这部纪录片,今天看的就是胡适。
胡适曾写信给周作人和鲁迅,他觉得他们的文字太偏激太极端,会引导青年人进入不容忍的境地,这样是不好的。很快,胡适的话应验了。政治斗争干预了学术发展,政治上对不同意见的敌对和不容忍蔓延到学术界,不不不,是学术界被政治拿来做先锋和刀,没有容忍的态度,怎么会有学术自由?
在一场又一场批胡运动之后,胡适思想的幽灵在大陆再没有立足之地。整个文化界只有一个标杆,这叫青年人怎么可能有容忍而自由的态度?纪录片里一个专家说:“文字、著作也是有语境的,半个多世纪的封杀使几代人错过了胡适,而我们现在再也找不到当时的语境了。”
我知道,思想应该有一个统一的中心,统一的价值观。但是这个统一的价值观不是唯一的思想。它是一个统领,统领着其他许许多多的观点和主义,而不会去同化和消灭这些不同的主义。唯有容忍才能自由,才能百花争艳,百家争鸣,文化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