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木先生的回忆录(6)

听说无事是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言女士是否也这么认为呢?有的人渴望平凡,有的人奋斗一生依然平凡。有的人生来不凡,却想要平凡。而我只是单纯想要在世界上留下一点痕迹。

容易吗?也难。写成书,刻成光碟,做成丰伟的纪念碑,都会被时光的流逝抹去痕迹,慢慢飘散在人世间。我现在开始怀疑,到底我的这几张薄薄的信纸,足不足够让后人记得我,要不我也在最后留下什么,藏宝图之类的。我柘木先生的宝藏,引发了世人的大航海活动。也做一个初代的航海王,没准他们航行一圈后,再次回到我的杂物间,只看到那堆墙角的破烂,估计他们会跳起脚来把我的房子烧了。

倒是有一个东西可以放在我准备的宝藏名单中,是和言女士一起创造的。那个时候赶上岩言小产在家,我们失去了那个孩子,小贝儿。

也不知怎得,那段时间我格外盼望他的到来。可能是孤独太久的原因吧,正当我劝服我自己接受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却永远消失了。初为人父的期待和恐惧,在一切破灭后的怅然若失。言女士,你总是笑着对我说,没事的,以后缘分到了就会有。可是,我为什么总能看到你那红肿的眼睛,还带着微笑的脸庞。

那个时候,我对即将成为父亲的恐惧成为我自虐的理由,我总是苛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你,虽说是一场意外,我为我的怯懦疯狂了一段时间。麻木迷茫,以为是受了报应,借酒消愁,忘了同样难受的你。我赶着大雨天出去等待雷电。停在十字路口中等待过往的车,车子过来后又赶紧跑到路边,怯懦成为了一场原罪的惩罚。

在清醒中迷茫,无法闯过的画地为牢。

直到有一天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你在旁边歪着睡过去,原来这个女人承受的要比我多的多,我远没有她那么勇敢。我轻轻地起身,给你盖好被子。我发现我没有为你这个更需要安慰的人做着什么。我记得母亲说过,小产后的女子需要补身体,我这个厨艺菜鸟,走到了厨房,完全不知所错。看着厨房中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原来做好一顿早餐也是不易。

对,鸡蛋能补身体,我急匆匆的打了一盆鸡蛋,却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用它做完面条?我套弄面粉搁在盆里,慌忙间我好像一个磨坊工人,从头到脚染上了白色。终于,你在一连串的嘈杂中惊醒,震惊的走进厨房。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掩口轻笑,直到浑身发抖,爆笑声从悄无声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笑了出来,我也开始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委屈的蹲在墙角,像一个孩子。你抱着轻声安慰。生活总得继续,虚幻的梦想总是会化成泡影,在一片低潮中散去。

我看着那盆蛋液,她起身将蛋液分了一半出来,混着面粉不断按压,可能是太过苦涩,她又加了一把白糖。我在旁边点燃炉灶,热气了油。她无奈的看了看我,说了一声,你别动,去把面饼切成条。因为那口锅已经顺着锅边冒出了股股白烟。我识趣得走开了。顺着擀好的面饼,大咧咧的切着。长的,短的,方的,圆的,好家伙几何图形开大会哩。

她看到锅里慢慢的油,没说什么,这个耕耘在厨房中十几年的女子,将我切好的自认为是面条的物什,放进了滚热的油锅。呲呲的响声从锅中想起,淡黄的面块,被炸的蓬松后被她捞起,放在一边盘子中控油,我迫不及待地捞起一块放在嘴里。

香甜酥脆,我知道我和自己和解了。在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过孩子,但是造就了一道经典美食。岩言女士和我亲手做的。起了一个诨名,叫甜虾条,哈哈。

这就是我的宝藏,只不过得麻烦您照着菜谱做了。锅和油都是现成的,那个未来能够读到我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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