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前,我想笑言,我是我,你是你,你做不了我,勿需模仿。
最近,时有静不下来,或者说,不想静下来。不愿有意隔离于世,又不知怎样地接受是本然的。有想去尝试的,有害怕过分投入的。起起落落,总想去摸那扇黑漆漆的门,不知道怕的什么,又带着胆怯。能确定的,是那个怕,它不是生死,似乎是对改变的面对。一场近乎自裁的成长,舍离去自己依恋的,深爱的,一横心只留下自己。一场分期进行的手术,尚无止境。主刀人,是我自己。
我会是这样的一位治疗师,总有一天,我会把手术刀放在你的手里。请你为自己清创,我陪你痛,陪你心疼,为你照明,做你的助手,但我不代替你。请你为自己清去脓疮,留下疤痕,欣赏它的存在。把痛和泪水做成蝴蝶结,或者英雄式的标本,放在内心最显眼的位置。当你做完这些,然后,把腥臭和脓血,连带坏死的腐皮,扔还给丑陋和罪恶,这本是它们的所有。
上天,会在人生险壑处,为你留下生机,只要你还是你,便能无意中启动玄机。善知识戏问我,怕死的叫怕死鬼!胆小的叫胆小鬼!抽烟的叫烟鬼!喝酒的叫酒鬼!怕爱别离的叫什么鬼?我思忖一下,说,叫“小鬼”,“长不大的小鬼”!
掉进河里的人会去抓救命稻草,拼命地抓住,抓到了就没有被淹死,但是她记得窒息的感受。生存恐惧抽紧了她的安全带,那根稻草就变成生机的表达,即便长成大人了,依然还是如此。她不能失去稻草,眼里只有曾救命的稻草,唯一的依恋关系,支撑她的整个世界。
悲伤,来的越早,越烙进筋髓里,流淌在汁液里,角角落落地攻城掠地。淡蓝色的悲伤,也是迷人的风景。长期的刻画,形塑了大脑,雕饰了基因,变成一个人独具个性的文化。可以是百变的娇娃,可以是天使,可以是杀手,可以是魔鬼,可以洁白,可以红黑,可以仰天狂啸,可以挥刀自戗。悲伤,被涂抹成创伤的作品。看过这些瞠目的变幻,你可能会害怕,也可能会痛苦,也可能会激起挑战的斗志。我会。
有种声音,它会告诉你,“我是受害者”,它会让你,从亲人及爱人的痛心难过中寻得满足,它亦得到滋养,深渊越大,越深,如同食人花默默张开来的嘴。爱与痛,怎么也找不到彼此的边际。无奈,挥手斩情愫,痛首爱别离。
我们的时代,没有创伤的成长,基本是没有的。这些年,我也终于拿起手术刀把自己剖开了,像个法医,也像个地质队员,混不囹的来一句,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江湖术语竟也是箴言。最初的技术很烂,幸好,我仰赖善知识的一路加持,能活着继续在路上,同时也找到自己的创伤根源。解决这种大的童年创伤,要么,接受历史,清创缝合,致力于让更多的孩子免于受难。要么,熟识因果,还清宿债,了却恩怨。从此不再相欠。
生,总是有生的道理,人人有天命。对于救命稻草,亏欠的部分很多,岂是一场告别能算数的。离别有时,相聚有时,希望有朝能在一个时空里相对。
我会精进学习的,极乐世界里我终将去看望他们,我的外公外婆。不用认得我,安好我就安心。或者上天告诉我,他们安好,我也能放下。
被标记过的基因片段,让我不适应吵闹,总爱一个人安静地独处。不过,在心里,得有那个安全的维系,不然会有只不安的兔子跳来跳去。以前,是外公外婆,现在应该是我的善知识和学习。留一个角落吧,让我可以关照一下外公外婆,就好。
有一偈语如此言说:
形役心劳尘役人,浮生碌碌一心身。
繁华过眼春风歇,来往双丸无住轮。
善知识慈悲回复我:
把小小的色身,
从心底里放下。
不执着人和我,
不计较你和他。
虽然还在呼吸,
但心已无牵挂,
随缘寂灭生死,
俯瞰尘世浮华。
尽一身慈悲,
向众生挥洒。
如旋空飞舞,
漫天的雪花。
身赁任意处,
心同虚空大。
迟早,我会再拿起手术刀,做下一场心理手术。当然,肯定不会,再是独自一人,我的身后,有一个团队,满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