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总是呆呆地看着天空,一言不发,不知道是看云还是听风 ——题记
我轻轻地推了一下木门,“吱”的一声,它开了一个刚容我脑袋进去的小缝。我伸进半个头,悄悄地看看,您安静地坐在老槐下,头微微地向上倾着。我以为你又在看天,我不敢打扰,蹑手蹑脚地走到您的身后,想安静地陪您坐会儿,走近,才发现您像个小孩子一样熟睡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您喜欢上了看天,是奶奶离世之后吗?不,不是,明显要比那早一些。那是二叔外出打工时吗?不,也不是,好像比这个又略微晚一些,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楚了。
我记得,小时候,我和爷爷奶奶在老槐树下摘韭菜,爷爷总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跟奶奶说:“他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大学生”。奶奶也乐呵呵地回一句:“那以后可就出头了”。我似懂非懂地说:“我以后一定是个大学生”,然后,三个人的谈话在微风吹槐叶时夹裹消失了。我喜欢在您的怀里撒娇,您却总喜欢把我扛在肩上,走遍村里的大街小巷,逢人便说,我的乖孙以后一定是个大学生。
后来,我和几个堂兄弟一起去市里重点高中上学,爷爷临行前会叮嘱我们,要好好学习。我们总是答应的很快,快到还没听清微风吹白爷爷的黑发。三年,五年,叔叔们因为家境窘迫,一个接一个的出外打工了,我和几个堂兄弟也是三个月才回家一次。于是,偌大的庭落便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好在还有爷爷奶奶一起做伴。
再后来,奶奶因为常年劳动累坏了身体,久治不愈,在那棵老槐下不及告别便匆匆离开了人世。我和叔叔们坐在灵堂里哭了一宿,爷爷在那晚坐在一旁抽完了一大袋旱烟。从那以后,我每次见爷爷都发现,他在看天空,有时嘴里还唠叨着:“老婆子,要下雨了,把麦子收了吧!”身边的落叶一片一片地落下,没人知道,爷爷究竟怎么了。
去年夏天,我兴高采烈地抱着大学通知书跑到爷爷面前,告诉他,我要去江西读大学了。爷爷听后,嘴角显出了难以觉察的微笑。临行前,爷爷把我送到了车站,我看看爷爷的脸,皱纹无情地漫延,血丝也充溢了双眼。我在火车上向后望着,爷爷在站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我想,爷爷想起了我小时候的情形。
“咳,咳”带着沉重的喘息声,爷爷醒了,我也从记忆中慢慢地缓过神来。槐花开满了那枯朽的枝干,在蓝天下略显伤感。我跑进屋,拿了一件军大衣盖在了爷爷身上,爷爷动了动身,往腿上拉了一下,声音混沌地和我说:“孩子,在外边要好好学习,不要像你叔叔们那样,一事无成”。槐花禁不起春风一个劲的吹,一瓣一瓣,一朵一朵地从树上落了下来,我也不由自主的看看天空。云朵在天空中高高悬起,风自由自在地到处造访,它们无欲无求地存在着,却一直在春光里怡然自得。
我想,在来年,老槐树上会有更多的新芽,爷爷也还会那样安静地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