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颖,你还记得新庄的唐美老师吗?今天我遇见了她,55岁就退休了。她问起你,说你家叫颖颖的,小时候学习那么好,现在上本科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竟一下子戳到了我的痛点。我们在同一个学校教学,同为原民办老师,因为年限问题,我们被解甲归田,而他们,拥有了最美好的一切。还有她的孩子培养的很优秀,儿子和儿媳都是搞科研的,前几年儿子在台湾,儿媳在瑞士,现在都工作在青岛。 她平凡的诉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竟妒忌和酸涩同在。
我想起了那个青涩的年代,想起了妈妈年轻的岁月。
大山的春天来得特别早,田野的残雪闪着晶莹透明的光,但春耕的忙碌已经开始了。你姥爷推着满满一车粪,我用力拉着,终于爬过了北沟的那个坡,我的肩头火辣辣的疼。来到了我们家的地头,我准备推空车往回走,你姥爷说:“妮,坐会儿,我们再把地里荒草石头收拾一下。”我像你姥爷一样,搬了块石头坐下来。我望着你的姥爷,还气喘吁吁,50多岁的年龄,已是银丝中找不到黑发,川子形的额头上浸满了汗珠。
连绵起伏的山上,被开辟出了一层层的梯田,一条被人踩出的蜿蜒小路,通向了山的另一端。这条路,是妈妈的求学之路,妈妈背着你姥姥烙得煎饼,每星期步行二十里。
我们农村孩子,初三升学最大的愿望,是考上中专,这样上完三年,就可以为家里挣钱了。妈妈当年也是抱着这个梦想,因为你有三个舅舅,我的愿望更迫切。我们那时候升学,第一批学习最好的考中专,剩下的考高中。妈妈被选为第一批,考试成绩出来了,妈妈差2分的成绩落榜。那天20里的路,我走到夕阳落山,我走走停停,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西边红红的晚霞慢慢变淡,被抹上了一层黑,我好似看到了你姥姥在村头的焦急等待。
你姥爷坐在吃饭桌前,已经看懂了我失落的心情,对我说再复习一年吧!是啊!考上大学需要六年,如果复习一年考上中专,就上三年。也许是老天造化弄人,第二年妈妈全镇预选成绩第五名,数学物理化学拿到了满分的成绩,可考试改革了,往届生不能考中专,只能考高中。真的,这如晴天霹雳,我不知何去何从?你舅舅们要盖房子说媳妇,你姥姥姥爷得压力够大的,我该怎么办呢?回到了家里,你姥爷一根根地抽着旱烟,什么都没说。我选择了回家。半年的时光,妈妈看着村里小姑娘小伙子,从砖厂回来不知疲倦的打闹嬉笑声,心里充满了酸涩,是否我也要加入他们的队伍,为家里添补家用。
“妮,你听大队喇叭广播什么?”你姥爷的话语打破了我的思绪。村里的喇叭大声广播着通知:“今天村里选拔老师两名,有意向的拿着笔,到校长办公室凭考试成绩录取。”我内心不仅有了一种小小的窃喜和小小的冲动。“回家吧,考上比种地强多了。”我推起空车,欣喜得嗯了一声。那时妈妈感觉变成了天空中那只雏鹰,又有了翱翔天空的梦想。
考试那天,学校门口聚集了20多人,我看到了王英,很小就没了父亲的那个,你也认识的,你的王阿姨。校长站在台上,念了考试事宜。然后考试开始了,那天妈妈答题打得非常顺利。第二天妈妈被录取了,王英也是。
今年你二十岁了吧!你在象牙塔的大学校园。1990年,妈妈十八岁拿起了教鞭,妈妈很珍惜这个偶得的机会,每次教的学生的成绩在镇里遥遥领先。
1997年,学校里来了新的政策,1986年前任教的考为在编老师,成为国家的公办教师,剩余的聘为任课老师。2000年,任课老师被清退了,我也在内。妈妈的青春岁月撒在可爱的校园,走出校门,有太多的不舍,更有太多的无助。
我开始说得唐美老师,她和我一块教了10年,她是符合条件的。
今天,我和你说起这件事,并对你提了太多的期望。你对我说:“努力是应该的,但不要羡慕任何人。”这个暑假,你努力地准备升本考试,吉他考级,英语四六级考试,教师资格证考试,还干着家教。虽然你不是很优秀,但是,确实你在向优秀努力进步着。妈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也要努力着,把辅导班越干越好,羡慕是因为自己没有达到自己欲求的高度。丽颖,让我们母女共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