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取了钱,开始坐车返回康定。一路上还欠账赎我的东西:成都那家旅店里的小背包(里面有我最重要的证件、笔记本、照片等);雅安雅青旅店里的相机和胶卷儿;康定旅店里的包裹和车子。中途在雅安雅青旅店又住了一晚,回到康定又住在了原先住过的那家旅舍。
第二天,即8月11日,大清早想出发,无奈下雨了,耽搁了几个小时,半上午时才开始动身。先经过炉城镇,炉城镇和康定连成了一片。
出康定城,从一城郊的小山坡开始爬坡,坡也算很陡,让人爬起来很费劲儿。上了一段路后,在路边遇到了一排插在路上的木棍,上面拉满了经幡、旁边还有一个玛尼堆,石头上也刻着藏经文,是红颜色的,还有一些有色彩的图腾。我在这里停下,看了一顿,也拍了照片。
继续前行,山路并不算难走,也较平缓,可是走起来平白无故总觉得累,乏力、腿软。这座山叫“折多山”,海拔4298米,是康巴路上要翻越的第一座雪山,318川藏线从这里开始一路向西,海拔就越来越高了,平均海拔也在4000米以上。
刚开始翻越折多山,我并没有感到呼吸困难、高山缺氧的难受,也没感觉到有什么明显的高山反应。不过随着后来的行程,越来越往上攀,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与之前爬山的感觉大不相同。像以前爬云贵一带的大山,那里的山看着比这高峻,比这难走,反倒也不觉得什么,走起来比这有劲儿,不用费多大的气力,可如今却感觉很是吃力。(先前在泸定、康定时,见有驻地部队的标语上写着:“立足高原,保家卫国”,“高原是我们的第二故乡”等等的字样)。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路,只觉得视野一下开阔了许多。此时山上没有了高大的树木,成片的森林,只有稀疏的青草和大量的石头了,而森林在山脚下山腰间了。这里的山并不陡,是有斜坡的,坡度也不算大。此时,我已经休息了好几回,走不了几步就老想着停下来歇歇,乏得不行,也不气喘吁吁,只是觉得没劲儿没力气,腿脚乏力。路边有几股清流,是从上面流下来的,我看着也不是泉水,找不到泉眼儿,随流水向上循视,也看不到源头,我想估计是山顶的冰雪融化流下来的吧。我看着流水清冽,用水壶灌了一壶,正要喝,可是仔细一看,水有些浑浊不干净,里面有沙土,于是倒了重灌,连续几次才清澈了一些,不过还是能看见点儿细微的沙土,也不管那么多了,拿起来轻抿了一口,只觉清凉爽口,接着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喝了几下,这下坏了,只觉肚里一下冰冷得就像五脏六腑都快要冻僵了,牙齿也冻得快要掉了,疼痛难忍。看着流水顺山坡流了下去,因看不到泉眼,此刻又看到对面远处的雪山,才想到这也许就是冰雪融化形成的雪水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寒冷啊?当时看到远处的雪山,数座山峰山顶上白茫茫一片,起初根本就没想到是雪,因为当时天气还热,才是8月份,还算是夏天。看着那山,很高,山顶上隐隐约约有些白,像雪,又像是山体本身就是那样。路上碰到一放牛娃,我过去指着雪山问他:“那山顶上白的是不是雪?”,那个小孩讲:“是雪”。我当时听后就感到很是惊奇、诧异,看那山,心想:当年红军爬雪山,也可能就是这里吧?后来证实:确实不假。
再往前走,出现了几个道班的房子,有几个人在那里给大车加水,干活儿。在此处回头下看康定,已在一片阴暗幽深、神秘瑰丽的崇山峻岭中了,觉得很远很远了,我也走了很多的路了,身处很高的山上了。
转了一个弯,开始又爬一个大坡。此处更加难受,腿更加酸软无力,头开始有点儿怔怔发疼,呼吸也有些急促,走两步歇三回,走得很慢很艰难,就像慢动作一样,起初我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很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咋了?根本没想到这是高原反应。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此处没下一点儿雨,先前在道班处看到有人放牧牦牛、羊,那是我第一次见牦牛。山顶处也有经幡,石头堆砌的玛尼堆,一地的平安符。此时正好从对面山坡上上来一辆汽车,车厢里坐满了人,男女老少挤了满满一车,他们都在欢呼,都在叫喊,有吹口哨的,有唱歌的,他们都是藏民。山顶有一白塔,木棍插满了玛尼堆,一条条经幡彩绸随风飘荡,我在那里停留,伫足观看,又来回走动,最后照了几张照片。
此一路大歇了三回,一路上没有人家,只有几个加水站,还有几顶帐篷是牧民的家。用山坡上流下的水洗手,把手都冻麻木了,也不敢大口大口地痛饮。山上气候变化无常,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停,一会儿又大雾一会儿又晴了,来回折腾了好几回。适才在山顶处看到的是几十根棍子插在了石头中,上面挂满了彩色的绸布;白塔周围有四根柱子,上面也是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绸,一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康巴第一关,折多山山口,海拔4298米”。这两处景致各分布在路的两边。过往的汽车司机们一经过这里就要从窗口上往下扔平安符,(那是一种方块的纸,上面正中间画着一个佛像,四周用藏文写满了经文)。一路上遇到的藏同胞很是热情,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一个个都问候我,有的人说“顿珠”,有的是打着手势,还有的是喊叫着。
开始下山,从山坡顶一路骑下去,风驰电掣,山路环绕,没用多久就到了山脚下。这里出现了草地、沼泽地,我想当年红军过的草地应该就是这里了,或者是跟这里的情景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后来了解,也确是如此。此处没有人家,只有山川草地,山也不高不陡,就像是一个个大的丘岭,山上绿草茵茵,山脚有雪水汇成的小溪。
前面出现了房屋,那是用石头砌的,如同碉堡一样,上面只留下几个窟窿,估计里面也很暗。路旁的庄稼地里种着青稞,山脚下有一片草原,有一个小男孩骑着牦牛,经过我身边时冲我喊叫,他让我给他照一张相,我不好拒绝,也就取下相机给他照了。
这里能看到老鹰、野兔、喜鹊、乌鸦、牦牛、羊、猪、狗什么的,小孩们十一二岁就不念书了,出来放牛。此地有类似我们老家那里的杨树,山上也不长什么树,也不幽深峻秀,只长一些小草,绿茵茵的,也很好看,如我当兵时陆院里的小山。到处是草地、流水、房屋、牲畜,真如世外桃源,没一点儿外面世界的嘈杂,有的只是安宁恬静。
有许多藏族男女,见到我问我到哪里去?他们一般见不到外面的人,所以见了我分外兴奋,异常热情,此刻我觉得他们没有外面人们所说的那么野蛮,甚至那么坏,反倒觉得他们很可爱。他们冲我喊“顿珠”、打手势、大喊大叫,有的招呼我停下来过去坐坐;有的喊“BAY——BAY”,显然把我当成了老外;热情奔放的藏族少女,上前拉住我,让我买她们的蘑菇、药材什么的。(翻越折多山,在山上遇见一些汽车,爬山的时候也不快,慢吞吞的,如同蜗牛爬行一样。从山顶下来后,绕了几个弯,在一处山凹中有三四个藏族青年在放牧,他们在一旁休息,见我下来,冲我嚷嚷,叫喊着让我停下,行为举止颇有点儿像拦路抢劫一样,我有些顾忌不敢停下,加速冲了过去)。
此时已近天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新都桥,天已大黑。这是一个镇,镇中没有电灯,漆黑一片,饭店旅店人家屋里都点着蜡烛,我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当时只觉得新都桥这个镇很大不算小,比我家乡的那个镇大,也很繁华热闹。
洗漱完毕,弄妥后又出去转了一顿,转了好多店找不到合适的吃的。后来转到一个地方,那里有卖大饼的,我买了几个,回店中就着开水吃了,当夜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