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经济解释》中重新学习了“成本”这个概念。佛教有一句话“心念一闪,震动十方”,西方经济学中的“cost”,中译“成本”,张五常先生更倾向于译为“代价”,就是这样的“一念”。我认为九年义务教育从未把“cost”的正确概念教给学生,是重大的失误。
定义:成本是无可避免的最高代价。(The cost of an event is the highest-valued opportunity necessarily forsaken.)
“代价”是指放弃了些什么,舍乙取甲,乙是甲的代价。这样,成本是指“机会成本”。所有成本都是代价,都是机会成本,“机会”说出来是多余的,应该省去。经济学上没有不是“机会成本”的成本,没有成本不是代价。
成本是因为有选择而起的。没有选择就没有成本。说成本是最高的代价,也就是说放弃的是最有价值的机会。不是最高价值的放弃——不是最高的代价——不是成本。
历史成本不是成本。成本永远是向前看的!——《经济解释》卷二第五章
对成本概念的理解程度,直接导致了人与人之间境遇的巨大差距。普通人提到成本通常只想到“金钱成本”,但是更深入推进一层,“时间”、“经验”、“风险”、“体验”…对成本概念的理解越深刻,面对选择时越明智,一个个选择累积起来,就变成了阶层的差异。
时间成本
我上大学本科时,有少数同学用三年时间准备TOEFL、GMAT、IELTS的考试,然后只要想出国读书并认真准备的同学都出去了。另外包括我在内的一小部分同学用一年时间准备考研,基本上也都如愿了。在学校时没有仔细想过这其中的区别,许多年过去,发现自己很可能还要面临TOEFL或IELTS的考试,同时发现经历过的那个时代考研的难度是出国留学难度的10倍以上,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上大学时,同样时间面临的选择(自以为的)有下面几个:
- 上课;
- 玩游戏;
- 看小说、动漫、电影、电视剧;
- 参加社团活动;
- 健身;
- 兼职打工;
- 谈恋爱。
对某些同学来说,他们看到的选择多了几个:
- 做出国留学的准备工作;
- 自学感兴趣的东西;
- 兼职创业。
大家看到的不同选择范围导致各自对“时间成本”的认知不同,对时间流逝的焦虑感也有巨大差异。关于不同选择的结果,“自学感兴趣的东西”这个选择诞生了认知科学研究领域的大师阳志平,“兼职创业”这个选择诞生了90后的行业专家刘传。
最近这段时间,我对于时间成本的评估基于以下的选择判断:
- 陪家人:底限为每周日全天,工作日晚饭原则上不参加任何应酬回家吃。
- 工作:8h×6d/周;
- 经济学学习:《经济解释》自学及社群学习(约每周4h);
- 英语自学:从头自学新概念英语(每日一课20min);英文原版书阅读(每日40min);
- 数据分析学习:跟着“数据分析入门”社群进度学习;(时间未定)
- 社群学习:新生大学内部公开课和分享内容学习(内容已接近1h/日);新生大学内部公开课和社群作业(约3h/周);混沌研习社大课(约6h/周);
- 公开课学习:Courser公开课《Learning How to Learn》学习(约2h/周);Codeschool公开课《HTML/CSS Front-end Foundations》学习(约6h/周);《国立台湾大学公开课:逻辑》学习(总时间约10h);
- 阅读:《得到》专栏阅读(约1h/日);有价值的公众号文章阅读(约1h/日);没开始读的实体书已累积了80多本,kindle里面的电子书存货超过50本......
- 写作:每周一篇文章的写作(约3h/周);
- 身心健康:吉他练习(课程 1h/周+练习20min/日);长跑、自行车、游泳训练(应该达到平均1h/日);健身课(至少2节/周,总时长约3h);素描入门(跟着《像艺术家一样思考》自学,计划总时长40h);
- 房子翻新装修计划:自学sketchup及设计(完成初始设计建模总时间约8h);
- 个人娱乐:美剧(The.Big.Bang.Theory.S10、Westworld.S01、Black Mirror.S03,2h/周);电影(1~2部/月,约2~4h);小说(追完《太上章》和《赘婿》,2h/周);
- 社交活动:取消一切不能跟陪家人/工作同时进行的社交活动。
年轻时以为时间“不值钱”,只是因为愚蠢,有限的见知无法看到潜在的选择,导致严重错判时间成本。结婚生子对我来说是一个顿悟的契机,时间成本的判断有了一个简单的“最高代价”:陪伴妻、子。当花时间去做一件事时,考虑“做这件事花费的时间本可以用来陪Linda和秣秣的,这时间花的值得吗?”而面临诸多选择,要不断做取舍,这个过程中舍弃掉的“次高代价”是为年轻时的愚蠢交的税。
专家与大师的区别
万维刚在一篇文章里写,前段时间他的一个大学同事去哈佛交流访问了几个月,回去后跟他聊天说:“我们的哈佛同行们非常、非常、非常努力。”他说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自己学术领域的大师了,因为比自己聪明的人不但比自己更努力,还永不懈怠。
许岑26岁开始学吉他,后来成为指弹吉他高手。他介绍自己在专心练琴的半年里,每天练5、6小时,而他出生在音乐世家,4到12岁之间有8年的小提琴学习基础。即便如此,他也清楚,自己永远成不了大师。因为音乐大师们都是从刚识字起就断绝了其它所有选择,将人生的所有精力和时间都投入手中的乐器,才换得将“技”升华为“艺”的可能性。
我们年轻时以为时间充裕,纵情挥霍青春。然后见到了更大的世界,看到了真正的大师,明白从优秀到卓越中间的巨大鸿沟,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创业者的窘境
今年认识了一个做健身的朋友,他在做的项目是写字楼中的小型健身房,专门为白领们提供短时间、高效率的健身方案。因为做的是朝阳产业,商业模式高效又抓住了客户痛点,聊天时在场的几个朋友都赞不绝口。
然后聊到大家的经历,他讲自己在美国读书回国后到北京一家外企工作了一段时间,2008年卖掉了自己在朝阳公园边的房子回老家成都创业,前后做了几个项目都不温不火,最后这个项目刚开始在全成都拓展。他叹了口气:“我那套房子放到现在,比卖的时候涨了五百多万。忙活了这么多年,没跑赢房价......”
最近这几年,创业者将自己的钱投入实体项目,算资本回报,我没见到几个跑赢房价的。只考虑金钱成本,大家都输了。至于这过程中获得的经验、感悟、收获的人脉资源价值几何,就只有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