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闻言,姜银若一颗刚刚平复的心,又如同沉到冰凉的冷水中。
“公主,自您和亲以来那冬瀚主君便没出现过,看来他当初向北凉提出和亲,目的就是……就是……”
沙哑深沉的男声忽然突兀响起,“就是什么——”
宫门从外面被打开,一抹挺拔忻长立在门口,伴着门外投射进来的阳光走来,华丽的锦服,半张银面覆面,视线向寒冰里淬过的刀子投射过来。
银若跪在地上,小秀在她身后,颤抖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穿了一双极好的鹿皮靴子,走在地上没有声音,那靴子在她眼前一寸的地方停住,隔了两秒,她下巴覆上一只大手。
姜银若抬起脸。
“唔——”那双手在她抬起眸的一刻紧紧掐上她的颈,力气狠厉,似一失手便能掐断她的脖子。
银面下的那双眸子,邪气,而深邃,像最海最深处的地方,染着嗜血的冷意。
“姜镜心,”孤松南城似是笑了,但银若不能肯定,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沙哑的听不出情绪,“多年不见,你的姿色倒是比之前……还要长几分……”
姜银若心猛然沉到最底。
果然,他没有忘记姜镜心做过的事。
可是,孤松南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不记得……那年那场大雪,不记得姜银若了吗?
她的脖子被他掐在手里,仰着脸,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眸子明丽而黑白分明。男人面具下的眸子似是忽然一沉,下一秒,她便被骤然抛出,后背狠狠撞上床榻的雕花梁角,痛得竟一时间动不了,只大口的冷吸着气……
孤松南城一步一步朝她走近,脚步竟……他的右脚是跛的!看银若痛苦的脸上带着吃惊,他勾起唇来,即使只露出半张脸,依旧看得出那下巴的弧线流畅而优美异常。
他的气场阴骘,寒冷。
银若看他,只心愈发痛。
他当年是那样英俊并桀骜不驯的少年,如果不是被姜镜心毁了容貌……
“谁准许你,用你这双肮脏的眼睛看着孤——”
“看到孤现在的样子……公主心里很开心吧?”那张银面贴上她的侧耳,扑在她耳上的呼吸,粗粝而平稳,“放心,公主马上就知道,自己当年那些手段有多有意思。”
银若摇头,定定看他,神色痛苦,“孤松南城,你看着我,我不是……”
姜镜心的名字将要吐出来便生生顿住,她脑子里浮出皇帝最后向她说的话,她的母妃,她的母妃还在姜镜心和姜宁瑞手里。
“你想说什么?”
“孤松南城,你……过来是要与我商讨大婚的事的吗?”顿了两秒,她忽然问他。
“哈哈哈——”孤松南城笑起来,只是那笑声里只有恐怖,“姜镜心,你比本君想的还要天真,大婚?你觉得本君……会娶一个即将残废的女人?”
“那你……何必叫我来和亲?”
“和亲么……”孤松南城声音很低沉,“雪儿的病需要一味药引,你很快就知道,孤把你从北凉要过来是做什么……现在,你该担心的是你的右腿……”
第03章
银若面色一白,“你不能伤我,东瀚的实力现在还不够——唔——”
孤松南城双手又掐上了她的脖子,眸中的怒意可怖,她可以清晰听到他一寸一寸深陷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身后忽然进来一个侍卫——
“主君,雪姑娘的身体……又不好了……”
男人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刻陡然松开了她。
他离开的脚步有些仓皇,像是一个孩子要失去什么至爱的珍宝一般,只在他踉踉跄跄出了她宫门的一刻,冷冷朝身后掷声,
“来人,把这寝宫封起来,没有本君允许,姜镜心,不得外出半步……”
……
听雪宫。
伍姬雪怏怏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似窗上覆的白纸,气息微弱,好像忍着极大的痛楚。
孤松银若脚步急急走近。
怕身上的寒气带给床上的女人,他撤去外面的裘袍才坐到床榻一侧,轻轻揽住那娇弱的女人,“雪儿,你怎么样?”
伍姬雪见到来人,眉间浮现一抹温柔,她伸手抚上他那张银色的面具,“主君,雪儿没事……”
她顿了顿才又开口,眸里有微微的复杂,“主君,主君和……镜心公主的婚事是不是……”
孤松南城抚住她的唇,眸光异常温柔,“雪儿,你要相信孤,你的身体孤一定能想到办法,很多年前孤承诺你的,一定会兑现……”
伍姬雪淡淡笑出来,那张素白的脸上浮现了鲜少的生机,她依偎在孤松南城怀里,心里的不安渐渐退去,与之替代的,是浓浓的喜悦。
好久,她将那喜悦压下,她摇摇头,面上生出一副凄凉,“主君,不要为我做傻事……不要让雪儿……成了殃国殃民的妖女……”
孤松南城沉眸,“孤已经做了,若不是为了治你的病,孤又怎么会把姜镜心要过来?”
伍姬雪握住他的手,叹气,“眼下北凉军力虽渐弱,但几百年来的基业还在,主君势力刚起,万万不可在此时得罪北凉。主君,姜镜心你要来,哪有不娶的道理……就算是为了雪儿,也千万不要得罪公主好不好?”
“……”
成婚的旨意来的突然。
自孤松南城走后,姜银若几乎是被软禁在裳华殿,几日几夜的闷在宫里正心绪不宁,却见那扇许久不曾打开的宫门有了动静。
着华贵服饰的宫人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嬷嬷走了进来,“北凉公主,接主君旨意——”
银若跪下。
“北凉公主前来我东瀚和亲,为两地交好,东瀚崇简,公主封北英夫人,成婚之礼免办——”
旨意很短,宫人操着细细哑哑的嗓子宣读完便将那白色的锦娟递过来,银若仍挺直后背跪着,未去接那旨意,面色犹疑。
“公主,”小秀跪在她身侧,声音压得很低,“成婚无礼,是东瀚人纳妾的规矩……”
“妾?那可算不上……”那跟在宫人身后的嬷嬷耳力极好,听到小秀的嘀咕,微微扬着下巴朝她们瞥去,冷笑,“东瀚没有妾这一说,只有身份下贱的奴侍。主君既不办成婚礼,公主,以后你便是我们主君的奴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