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的中午,我应约到堂哥家吃午饭。堂哥住在小镇的街尾,是幢老式三层楼,周边是一大片菜地。家门口有个小院子,院墙边种着葫芦瓜,瓜藤成群结伴地越过墙头,爬上竹架肆意生长,几个“葫芦娃”沉甸甸的垂在竹架上,个个憨萌的模样,令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堂哥刚起床,热情招呼我喝茶,堂嫂从厨房伸出头说:“你们先喝茶,饭菜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在小客厅的木沙发坐下,泡茶、聊天。我问堂哥今天怎么起床迟了?平常都是清晨五、六点起床,早饭后承担骑电动车送孙女上学的任务。难道是昨晚在旧厝门口和一帮亲朋好友纳凉、泡茶聊天太迟的缘故?堂哥憨厚地笑着说:“昨晚我们泡茶聊天到十一点就回家了,回家后我想了一下,这几天市场菜价不错,就到菜地去摘了些空心菜、茄子到东菜市场的夜市卖给批发商,一担菜卖了40几块钱。”我惊㤉地问:“你半夜去卖菜?太辛苦了!”堂哥乐呵呵地说:“我两点多就回来了。看这几天经常下雨,菜容易烂,可惜了,又到菜地摘些菜,卖了20几块钱呢,刚才我睡了一会儿。”堂哥黝黑的脸上充满快乐,看不出一夜辛劳的疲倦。
堂哥原在某铁路局工务段工作,几年前退休。以前小镇周边的大部分居民都是菜农,这些年小镇随着国家经济建设的飞速发展,许多人都另谋职业去发展自己的事业了,因建设需要,不少菜地也被征用了。有位亲戚忙于经商,无暇顾及菜地,就腾出二分左右的菜地给堂嫂种。当时堂嫂一个人在家带着三个孩子,还种菜、卖菜。现在又有了两个孙子,家务事也多了,忙不过来。刚好堂哥退休回家,他年青时也种过地,打理这二分菜地也是驾轻就熟了。
这时,堂嫂招呼我们吃饭。香喷喷的米饭,满桌佳肴,翠绿鲜嫰的空心菜、清煮葫芦瓜、烧茄子…… 诱人的家乡味,这是城里市场上的大棚蔬菜所没有的纯正蔬菜味,令我食欲大增。堂哥见我这么开心,得意地说:“这都是早上刚摘的,自己种的。”边吃边聊,我问堂哥:“你在单位工作那么多年,现在挑着担子去卖菜遇到熟人会不会难为情?”堂哥说:“刚开始很不好意思,都是尽量避开。” 堂哥介绍说卖菜这事,看似简单,其实有很多道道,其中的甘苦是外人想不到的。首先是菜要有菜相,细心摘菜,去掉枯黄、损伤的菜叶,然后用事先晒干,使用之前用水泡过的稻草来绑菜,再用清水冲洗一遍,甩几下才能整齐有序地放在菜筐里。夜市很早,经常不到半夜,周边的商人摊贩就到小镇东市场边上一条约60米左右的巷子里来收购菜。许多卖菜农民专营此业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了,人家都有相对固定的老客户。对堂哥这位不速之客,人家看了他一眼,满脸疑惑地问:你谁啊?正当堂哥不知所措时,幸好遇上一位亲戚,他在卖菜这行当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亲戚热情地拉堂哥在他到边上摆摊,教他卖菜的方法,同时还帮他推荐给一些老客户。这一年多下来,堂哥也深谙此道了,加上堂哥为人厚道,卖菜就逐渐容易了。堂哥乐呵呵地说:“有几次菜才挑到半路,就被客户抢着买走了……”在家休息时,堂哥有时也闲不住,跑到菜地拨几把葱呀蒜呀芹菜呀到市场上卖,换几块钱补贴家用。
我知道堂哥的退休工资不多,还有两个孩子未成家,他的压力有点大,不善言辞的他把压力默默地藏在心里。
饭后,我提议到菜地看看,说实在的,这也是我内心深处的一个情结。我小时候在乡下生活过几年,家里也有一块“八仙桌”大小的菜地,我时常和妈妈到菜地种菜、浇水、摘菜,也是那时候我认得很多种疏菜,体验到了其中的辛劳和乐趣,尤其是在收获的时候,满满的成就感。那是我童年时难忘的快乐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美好。堂哥带着我沿着田埂走几十米,就来到他的菜地。一畦畦菜地整齐划一,一片绿色,生机盎然。田头一个爬满棉豆的木架子上,挂着一把沾着泥土的剪刀,堂哥说这是摘菜时用的工具。看着这片绿油油的菜地,闻着淡淡的泥土芬芳,听着堂哥快乐的描述,我内心好羡慕堂哥的田园农耕生活。我拍了堂哥的肩膀说:“你真成了卖菜哥了。”田间顿时响起一阵欢乐的笑声。
土地、田园,几分耕耘,几分收获!为了可爱、温馨的家,堂哥用他勤劳的双手,风里来雨里去,辛勤耕耘他的小田地!
我望着堂哥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祝福你,可敬的卖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