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天不热,早上更是下过雨,阴天,风吹来也像米酒一样让人浅醉。随中介来到记不住名字的小区42号楼,门右侧坐了位老奶奶,想起逝去的奶奶,眼神正好对上,我稍微扯了扯嘴角,那位奶奶却笑如白玉兰花开,如那时的风吹来一样让人自然平适,她问:“租房子啊?”我笑答:“嗯,来看看”。再次下楼,她同样的笑着问:“看好了吗?房子怎么样?”,我笑着答:“嗯嗯,房子挺满意的”。这次我的笑该是同她一样绽开的花了。
“殷勤昨夜三更雨,偷得浮生半日闲”,昨天再次见着东坡这句诗,感触又深了一些;我曾住过半年多的阁楼,那时会抄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虽有时也有江阔云低之感,更多却是僧庐瓦屋听雨的感觉吧,雨落青瓦的珠脆声,从檐角坠落穿石的金戈声;早上坐公交车上听雨敲窗的响声,那时想起,曾在朋友徽式的老屋中听着千寻瀑布的雨声,听他讲着以前天井下有只老龟的事。突然感觉“得闲”又或“偷闲”比单一“闲”字有韵味的多了。
总想起风,风是有温度,有脾性的,二姐家那边好脾气的暖风总难忘怀。歌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我躺在草席,她拖着地,她问等下去哪,要去城里吗?我则说我想爬山。她说附近的山你都去过啊。我回她那还可以周边的小村子转转,或者无名的山也可以爬啊。“我本清都山水郎”,真恨我不能这样直白的跟她说出这句诗啊。想起“云母”,万姿多端的云,由幻彩的石子而出,又或仙女编织而出,想着就够美的;风呢,我想像长居山里,但经常调皮出来偷玩探险的小孩。共沐着这样的微风,我常跟二姐说:“这样的日子,就好像以前过过一样。”她说:“是啊,以前好像有过一模一样的日子似的。”真高兴,我没怎么表达出来,她却能领会,更高兴她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呢。
不知你听过几种蝉声?山里的蝉鸣“滋滋~”,短促无调,像哑嗓子的丑汉呻吟;而我们村里的则有高低起伏,“嗟~~吱~”然后循环循环,歇一会,然后又开始。我想我是从很久没听到这种声音,才体会了那句:“蝉噪林愈静”的诗的。有一次栋哥哥抓了一只知了,放在瓦屋的铁环上,不用系着,它也不会飞,中午它便和外面的知了相和着,我再想不起比这更前的事了,但是那样的场景却好像以夏天为背景画出了一幅水墨画,长挂脑海。但我是从没抓到过知了的,见的多时不过暴风雨后,庭子里,奄奄一息的知了,呻吟声都不可闻了。所以夏天于我背景是金龟子的嗡嗡声的。父亲中午从不许我出去大太阳下乱跑的,可他睡着我却常常偷跑出去,大伯家菜园有一棵能分泌出糖分的树,中午一去,那里是必有金龟子的,有时一只,有时三四只,我抓住了,在回家途中它们挠着我手心,我求着奶奶帮我用缝衣服的线系住它们,另一头则在我食指打着结。好了以后,奶奶说:“好了,现在总可以睡了”,我咧着嘴笑,躺下,听着金龟子翕动翅膀,和竹床上奶奶有一下没一下小麦杆编的蒲扇声,常喊中午睡不着的我却总没一会便睡去了。
夏天了,那时爸爸切了西瓜,总挑块大的让我给奶奶端去;今天那位老奶奶此刻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