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我很迷恋喝酒。
那是在大学时期,经常一个人坐在小巷子的台阶上,喝到晕头转向。然后就着一轮又一轮直射过来的车灯,一边将空荡的易拉罐踢的满街乱滚,一边慢慢走回去。
以这样豪爽的调子开篇,总觉得有些心虚。所有人都知道我没什么酒量,红酒一杯,甜酒一杯半,脸颊就绯红,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可是,倒退回十年前,许是年轻无畏,许是只为求醉,竟然也有胆量捧着小二痛饮。
那种痛饮,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反而略带点寂寥与苦涩。不过是人生漫无边际,心中充满勇气。
再后来,已经没有勇气碰白酒。反倒爱上了米酒与青梅。偶尔也喝点红酒。
坐在小酒馆儿的沙发里,滚着水汽的温度里。坐在四合院的露台上,或者汩汩流动的小河边。
那种感觉大约就是年轻的女孩儿在歌里唱的那样:“醉眼看世界,个个都温柔”。喝点酒后,什么都是美的。夜里十点钟,迷人的夜色,摇晃的树叶与舞步,巷口的电线与头顶的月色,甚至连坐在你对面的人,都是超美的。
正如那句,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真的好喜欢喝呀!
再说起林林总总的酒事,有哲学式的一人独酌,也有散文式的两人灯下清谈。更有戏剧性的群饮。
细细想来,自古至今,最清寂的酒事,当属晚明张岱的《湖心亭看雪》。
生于江南富庶之地的他,有钱,有闲,有情也有趣。在风暴来临之前,最后一段晴朗明媚的日子里,某个深夜,他独自到湖心亭看雪,茫茫天地之间,唯有余舟一芥,舟中两三粒人对酌闲谈。
最痴狂的酒事,则是一位不知名的名士。据说,每次出行,他必带着一个仆人,另有一把锄头,一车酒。且每每告诉仆人,如果到哪儿醉死了,就用锄头将我与酒埋在一起。
而最最热闹的酒事,则要当属李白了。
正所谓,诗人和酒的组合,多得是美谈,也多得是雅趣。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李白《山中与幽人对酌》
应该是在三月,万物复苏。
漫山遍野的花儿,开的肆无忌惮。碧草,兀自顾盼。人的心,也随着蠢蠢欲动。
你,坐在对面。
两盏杯,两碟菜,一壶酒。
来,让我们干了这一杯,一杯又一杯!
汹汹的物欲,攘攘的人流,喧闹的市声,滚滚的红尘,都被挡在了山外。
不知不觉,已渐黄昏。
山花,独自芬芳。山云,欲去还留。
莫非,我不胜酒力?
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此时此刻,我只想独自睡去。你且径自而去。
倘若有意,还抱着那把古琴,明天早上,还在此处!
李白的一生,嗜酒如命。得意时和酒,落魄时也喝酒。
他生于酒,也死于酒。
也许于他而言,酒便是生活的律动。其中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也有雨。而那万般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
至于我们,爱着的,不仅仅是他的诗,更为着他与酒的不解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