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渡1》
李广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自由,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没有人打扰,他感到自己是真正的飞鸟,是云彩和自然。他躺在床上做着白日梦,想着美食和耗油,梦游的如此真实,他玩味着这种感觉,在迷迷糊糊中,所有记忆就像无穷的风,吹拂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
吃饭!女人生气的说,打断了他的白日梦,女人爬上床,扶起来给他喂完饭,无可奈何的坐在旁边,看着枯黄的李广弟,又好气又好笑,他终于把自己喝躺下了,那个健壮如牛的男人,咧嘴笑着的男人,现在是这幅熊样,真像个童话。自己一辈子就跟了这么个人,女人想,哎,现在好了,无论我去哪里,都知道他确切在这里,女人感到踏实。
李广弟不能起床后的一天早晨,北山老人来到他床前,对他说,你生性大咧,贪恋粮酒,不知悔改,祖先诅咒你变成飞鸟,直到彻悟。李广弟还没反应,已经飘在了空中,啊,沉重的翅膀,他感到惊讶,他猛然抖动,一股力量将空气猛烈的下压,呼扇一下,身体竟然像纸片一样轻盈飞了起了,他变成了一只飞鸟。
咧嘴哈笑的李广弟兴奋振翅,越飞越高,眼前的村子像豆粒一样贴在大地上,那个蹦跳的女人和村庄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管他谁的诅咒,他盗喜这一定是一个失误,让他这般欢快,从此他便可以纵享驰骋,从渭北黄源,飞向金色的格尔木沙漠和太阳神的宁夏。
白天,他吃浆果,晚上,他喝冰水。但很快,欢乐的日子就到了尽头,连日的饥饿让他浑身酸痛,冷雨打湿了他的羽毛,寒风吹着他的身体,他在枯枝的蜷缩里过夜,在太阳里躲避猛禽的扑杀,这个诅咒变成了真的。他飞呀飞,穿过黑色连绵的山峦,越过闪烁银光和大河,飞向格尔木的金色沙漠。他的喉咙干涸,开始歌唱。
"格尔木的沙漠啊,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太阳晒黑了我战友的脸庞,也晒黑了我饥肠辘辘少年的脸庞。我热爱食物,贪恋如命,哪管他大炮嘹亮,沙漠宽广,让我背着锅,为你们做饭吧,四方兄弟,看我锅里,雪白的大馍和肉块,烈烈的柴火和高汤,十八九岁的战友啊,把你们的炮擦得更明亮”
女人早晨起来在床上没有找到他,心急如焚,慌张的到处寻找,胆小的二哥从家里赶来,跪在他床边嚎啕大哭,广弟啊,你去了哪里。戴眼镜二哥他最不屑多说,一辈子唯唯诺诺生怕说错一句话,规规矩矩老实做人,和他的父亲一样蜷缩的活着,还拉着李广弟到地里,让他知道种庄稼的辛苦。李广弟咧着嘴,哈哈大笑,干的起劲,宽阔的肩膀像牛一样有力,戏弄那个矮小消瘦二哥。他在田头唱到,我渴望馒头和高粱,不要酿酒太糟蹋,让我吃下磨面粉,拉出长条打进碗,不管长虫拉出丝,呼里呼噜热气管,什么写字和算数,看我当兵大西北,兄弟一起红红火。
他盘旋在格尔木沙漠的上空,白天在烈日下汗流浃背,中午在砂石的溪边喝一口冰水,夜晚在冷风的沙坑中蜷缩,一望无际金色大漠边缘的,在每天清晨的太阳下墨绿丝带点点。
好多天没有喝过一口热水,太阳神的宁夏他想去,他眷恋一张温暖的床,那个跟他处闯荡的女人准备的床,嗓子涩哑他开始歌唱。
“风沙洗劫了我内心,煤炭染黑了我的手指,我的脊背黝黑,汗水浸透薄衫,我的女人在那里,已做了清炒和包饭。啊,来点油水别让我枯萎。我爱财如命啥不管,驮着黑煤汤金汗,软软的块块钱可爱和香甜,就算所有人都搓过你我也不嫌弃,你就是我爱的源泉,新娘的床单和脸盆,温柔手指,滑过我宽阔的胸膛,温暖我被窝的黑煤球。”
他飞呀飞,飞过了一万里,来回的穿梭,一遍又一遍,他停在高枝,看下面的人寻找自己,仿佛是一个突然的玩笑。
北山的老人你为何诅咒,让我李广弟变成一只飞鸟,是嫌弃我贩卖花炮炸开了山,是嫌弃我为了卖命赚钱贪吃喝,黄土堆成的村庄啊,父亲的父亲在这里贩卖了烟土。
矮小的二哥在那里哭泣,不知道李广弟在高高的枝头,去年的团年仿佛昨天,活蹦乱跳的李广弟和他大吵架。
“你还要什么,你还要什么,这么多吃的还说不好”李广弟哭着说。“你就是不敢见凉水起皮,比起别人来,差远呢,赶紧吃!”皱眉的二哥一遍遍把菜塞进嘴里。
“我妈在世的时候到底吃什么了,一辈子嫌弃自己还不够!”李广弟抹着眼泪骂二哥,短小的二哥沉默着,谨慎的二嫂舍不得,李广弟喝完她酿的大罐葡萄酒。
02
《飞鸟渡2》
南党的村子几百年,鸡飞狗跳南党城,李广弟在村头把花炮点着的时候,噼里啪啦把整个村庄都要清晨里炸醒。他手舞足蹈的拍拍屁股,欢乐自己的炮声最响,咧咧嘴捏着鼻子,满脸喜悦的往回走。
他把部队上带回来的料理书扔进了土里,和雨一起溶解。他要做花炮,爆炸热烈的花炮,驱走一切烦闷的花炮,迎接一切欢乐的花炮,是新年,是迎亲,是一切的热闹,是所有清明和新年的的噼里啪啦。
他藏在货车箱里到处乱串,贴着浏阳花炮的标签重上宁夏,像个逃犯一样躲避被抓,被雨淋湿的花炮已经熄灭,在太阳底下晒了三天卖给了东家,那一天自己真命大,挑选的一串刚好大地红噼里啪啦,飞舞的烟花和盘旋的红纸屑漫天飞舞,铺洒着空气和大地,连东家的都笑脸相迎这花炮太好了,拿着钱财喝酒吧,兄弟们都来这里,把厕所的墙都冲垮。
这冒充浏阳的贩子啊,这污染危险的行当啊,跟着改革的春风都停下吧,折腾光钱财的李广弟啊,拿起大勺去福建吧,那里有你最爱耗油和啤酒。
脆弱的二哥还在那里叫着,支支吾吾的重复像单调的唢呐,听得他厌烦和无趣。他展开翅膀,振翅高飞,要飞向最高的天空,看看天空的外面是什么,他飞了三天三夜,精疲力尽,空气稀薄,一片的白色的云朵在眼前,金色的大典和成排的房屋。
“欢迎你们回来,一生努力而无所获,但是你也一生努力了。”上帝的门卫说。“我们就是设置这么个人间,让大家折腾,最后一无所获的,但是还是要感谢每一个愿意参与人间折腾的人!上帝感谢你们。”
在天堂门口,门卫对每一个回来的灵魂拥抱送上鲜花,见到他时门卫叮嘱。
“李广弟啊李广弟,你吹牛捣蛋一辈子,今天终于变成了飞鸟上来了,但是,天堂里也有酒徒,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
突然一阵风,守卫打了一个嗝,一股酒气漂在空中。李广弟咧嘴笑了笑,对看门的说,晚上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