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阿鱼鱼_Ayuyu
06
安云堂心事沉重。裴珞一美丽动人地出现在他眼前,由衷地享受着这次约会,他喜欢看她无忧无虑露出笑容的样子,他有点打退堂鼓,是不是该提起之前他翻看她手机看到聊天记录的事。
还是裴珞一先提起的,她说:“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你有心事啊?”
安云堂说没有。
裴珞一说:“明明就有,可以告诉我吗?”
裴珞一觉得安云堂看着她的眼神有了些异样,抓住他的手,轻轻叫了他一声:“前辈——”
安云堂说:“那你先告诉我,前阵子我经常找不到你,你都去哪了?和什么人见面?”
裴珞一明显地紧张了,她不说话。
安云堂柔声说:“知不知道这样我很担心。担心你遇到难题一个人跑去想办法,担心你是不是受挫了,难过了,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那我算什么呢?”
裴珞一说:“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安云堂说:“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坦诚,是很难继续的。”
裴珞一慢慢缩回手,然后两只手无处安放。她把头低地很低,等到再抬起来的时候眼圈红了。
安云堂这一刻终于确定,裴珞一有事,他后悔自己竟然迟钝到现在这一刻,他现在可以很肯定和许铮脱不开干系。但他还是尽量保持冷静,他想慢慢引导她,让她相信自己,这一刻最不能慌的人是自己。
“今天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但是珞一,有一天你总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因为我是你男朋友。”
“你还要告诉我,许铮是谁?你哭是不是因为他?”
裴珞一愣住了,安云堂怎么会知道许铮?
裴珞一也冷静了下来,理智告诉她,她逃不过去了,唯有坦诚,虽然是她极力想隐瞒的。她没想到安云堂可以探知到这个地步。
“许铮,他是我以前的心理医生。”
“我以前在国外,有抑郁症,大概两年多的时间。”裴珞一没想到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冷静的要命,说完还勇敢地朝着安云堂一笑,但那是极不自信的笑。
安云堂失语了,他是震惊,更是自责,不久前他因为裴珞一从不详细说自己的过去而有些责备她,他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他完全没想不到的结果。
“不过我已经完全好了。许铮医生不久前回国,我们才有再联系上。他说有时间让我去诊所找他,可能医生总是出于对病人的关心。”
“前辈,你不会跟我分手吧?”
一句话刺痛了安云堂的心,他从裴珞一告诉他的消息中找回仅剩的理智,裴珞一,曾经得过抑郁症?怎么可能呢?坐在眼前的这个人,他从没有想过,会这样占据他全部的思想。
“原来就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你怕我知道了会跟你分手?裴珞一,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胡思乱想的毛病?”
裴珞一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啊,所以不敢说……但是,你怎么可以看我手机?这是我的隐私权啊!”
安云堂说:“这是我不对,对不起。但你以后不要再傻傻的想着隐瞒我什么,你知道凭你,瞒不住的,懂?”
裴珞一扁嘴。
安云堂扫了一眼餐桌,顺便问:“要不要再加一份煎三文鱼?”
裴珞一不假思索地说:“要!”拿起刀叉重新投入战斗。
可是只有上帝知道,同坐一桌的人,彼此真正的心理活动。
07
裴珞一失眠了,在和安云堂吃完那顿饭之后。
安云堂在茶水间遇到她,她脸色很不好。安云堂关切地问她怎么了,裴珞一努力地笑了笑,说:“没事的,昨晚没睡好而已。”
安云堂知道她肯定会这么说,习惯性地点点头,告诉她:“我明天去厦门出差,要去一周。你自己要好好吃饭,知道么?”
裴珞一说:“又要走啊?那好吧,下班一起走吧,我去你那边。”
安云堂笑说好,在公司两人的关系还没公开,不便有太多亲密举动。但安云堂还是摸了摸她的脸,之后走开了。
裴珞一到安云堂的住处,帮忙收拾他的行李,其实是安云堂自己收拾,裴珞一站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安云堂一向都安排的很好。不过,自己要远行,女朋友主动过来帮忙“整行李”也是应该的,也是一种他青睐的仪式感和裴珞一式的体贴表达方式。
差不多整完了,裴珞一看了看表,说:“有点晚了,那我就先走了。”
安云堂一把拉住她,深不见底的目光含着无限柔情和暗示渐渐逼近裴珞一,在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说:“我明天就走了,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裴珞一和他对视三秒,然后叹了一口气,像个猫似的蹭到他怀里,说:“我是想陪你,不过你明天一早要赶飞机,还是要早点睡,我也好早点回家,好困。”
安云堂说:“晚上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要不睡这吧。”
裴珞一说:“我不要,我不想看着你走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我不想体会那种感受,我会受不了的。”
安云堂终于收敛起半开玩笑的语气,他知道裴珞一什么时候是真正的脆弱,他更想起裴珞一曾经亲口承认自己得过抑郁症。这种坦诚的自曝,打的安云堂措手不及,可是他那天第一时间做的不是安慰自己,而是本能地先保护裴珞一的感受,他表现的慷慨大度,轻描淡写,表现出对裴珞一的接纳和深情,从而尽可能减少对裴珞一的伤害,但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疑问。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去和许铮聊聊。许铮一定知道他所不知道的,却是隐藏的关键。只有这样,他才能更了解裴珞一,才能更好的把握他们的关系。
安云堂抚了抚她的背,又吻了她的额头,放她走了。
裴珞一差不多在九点半回到自己家。
她实在是太累了,在安云堂面前强撑着,一到家直接躺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力气脱,可是脑子却异常清醒,她这么些天的连续失眠,都是因为思想作祟。一闭上眼,回忆就汹涌翻腾而来,不多会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哭了一场。
这一切的根源,是她那天走到储物间,这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错误行为,但是她做了。储物间杂七杂八堆了很多无用的东西,很多东西放在哪里她都记不太清了。唯独那个空间里放着的秘密,她清楚记得。她找到那个尘封已久的箱子,满是陈旧的气味。
她从箱子底翻上来一本书, Jerry M.Burger《人格心理学》,书页在指尖缓缓翻过,在其中一页凝固停住。一张照片落入眼底,她小心翼翼地把夹在书页里的照片取出来,是两个人的合照,她从照片和过去的自己面对面,那时还是大学时代,青涩稚嫩,左边站着的高高大大的男子,亲密地环住她的脖子,有些诡异的是,男生的脸不知为什么,也不知道被谁给抠空了。裴珞一的指尖在那个空洞的地方久久停留着,悲伤的想抚慰着什么。
经过漫长的纠结与思考,她还是给那个好久没有联系的人发了微信,许铮。
裴珞一:“你好吗?我忍不住想告诉你一件事,我认识了一个人然后重新恋爱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很奇怪,每当和他在一起,我就会想起你,还有你说过的话。他很好,可是我好像还没有忘记过去。如果一直忘不了呢?是他主动的,我竟然没有拒绝。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很久没有和你联系,但也只有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做。如果你在国内,也许我们可以见一次面。”
许铮:“珞一,好久不见。希望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其实我已经回国工作了,开了一家诊所。我一直想约你见面,但又怕打扰你,想来你应该过得还不错。对于你刚才说的问题,咱们现在已经是朋友的关系,我随时乐意和你见面详聊。你定个时间,我来安排。”
过了一阵子。
裴珞一:“抱歉,最近可能都不能过去了,我男朋友好像察觉了。我们再约时间,抱歉。”
许铮:“没事。”
再过了一阵子。
裴珞一:“我拜托你的事,无论如何,一定要答应我。好吗?”
许铮:“说实话,很为难。”
裴珞一:“以朋友的身份,拜托你。”
许铮:“等你来了我们当面说吧。”
这一切都是错误的,她不应该去主动联系许铮,不,从一开始就该把关于他的一切都扔得一干二净,而不是以为放进箱子放进储物间就没事了,现在才会牵扯出这些。
她感到安云堂有所觉察,他嗅觉太灵敏了。只是没想到安云堂会探知到许铮的存在,和许铮统一口径,如果安云堂继续深究下去,免不了有一天会和许铮面对面,要统一口径。分手的时候,她几乎差点得了抑郁症,她都不知道那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可以告诉安云堂,她和许铮就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没有其他的关系,他们只是普通的见面,没有别的什么了。
没有别的什么了。她暂时想不到其他更长远的了,她讨厌撒谎,本质上是因为她撒不好谎,做不到用十个谎圆最初的一个谎。裴珞一现在清楚知道,她失眠本质就是因为对安云堂撒了谎。
但愿安云堂相信她,一切慢慢恢复旧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