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民”。这是个歧视性的称谓。我抽烟,我的朋友也有很多抽烟,可不像文人,大家聚在一起从不互轻,也不会因为谁的烟便宜而看他不起,恰恰相反,一只烟就是一分尊重,一支烟就是一份关心。
大的机场常设有吸烟室。一个个小房子把“烟民”与其他人隔离开来,里面的人虽然互不相识,却也是人生百态,相聚甚欢。有的人抽烟劲儿大,一口烟冲着天花板喷将上去,碰到天顶四散开来,好像余音绕梁;有的含蓄,吸一口半天不见吐,一会儿烟雾顺着鼻子、嘴角慢慢氲开来,不拨云见雾不识其真面,颇有那么几分仙气;有的碰到脾气对路的,来一支你的,品一支我的,如同多年不见的酒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经意抬手一看表,竟误了飞机。
刚看了一篇文章叫“读人”。怎么读?我看,从烟品能读人品。比如,人常看不起备两种烟的人,见了大佬发好烟,见了小民发烂烟,说他太过精明。我看却不然,就连鲁迅先生也常备两种烟,一白一蓝,朋友在一起抽白的,重要的客人,如瞿秋白,给他抽蓝的。这能说鲁迅先生奸吗?如果是真朋友,是不会嫌弃烟的贵贱的。说这话的人怕是些尖酸刻薄之徒,自讨人嫌。而备烟的人,只是分个亲疏远近,本是人之常情。
再比如,有的人抽烟,刚点上就有急事要放下,他不像常人一样一下子按灭,而是轻弹数下,把刚着的烟丝掸出来,剪刀一剪,回来再抽。你看这细发劲,一看就是个心细的人儿啊。
还有的的哥们儿,刚买一包好烟,这人发两根,那人撂一根,一上午自己还没着呢,烟出去了半包。媳妇儿常数落他:“你个败家玩意儿”。可他却不以为然,哈哈一笑:“我没了再问他们要嘛”。用郭德纲话说“这叫仗义!”。
烟有百种,人有千面。抽烟难免抽到不对口的,交人也难免遇到些奸佞宵小。然而,只要在落魄潦倒时,还有人递上一只烟,说声:“哥们儿,点上!”,那就不算活得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