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转门栓,推开那扇虚掩的小门,迈过用砖搭起来的门槛,小院里一切照旧,沐着夕阳。
爷爷奶奶分别忙碌着自己的事业。透过篱笆,看见奶奶在打理小菜园,绿油油的青菜,水灵灵的小葱,靠墙边有几株蓄势待发的老窝瓜,畦陇上还有苋菜谷……拔草,捉虫,施肥,浇水……卷起裤脚,弯下柳腰,准确无误的劳动者。花白的发稍儿打成缕儿,贴在饱经沧桑布满皱纹的脸上。篱笆门边,摆放着给老大家的小葱儿,给老二家的香菜,给老三家的春不老,给老四家的香椿芽。春夏秋冬,只要她种的出来,轮流不断的给孩子们变换。奶奶干着活,还要防着那帮淘气的鸡仔伺机而动,啄走蔬菜。收拾完小园,奶奶把择下来的菜叶杂草剁碎掺上玉米面麸皮给鸡仔们拌了一大盆,大鸡小鸡一哄而上啄食起来。奶奶念叨着‘大的吃了多下蛋,小的吃了快长大’,从鸡群里缓缓挤出来。坐到窗下的椅子上,喝着爷爷沏好的茶,歇歇脚去送包好的菜,还有可能带上几枚柴鸡蛋。
爷爷养着一头小牛犊,每天刷洗饮遛,还要赶集卖货。爷爷早年也是北漂族,做着卖炒货的小买卖,走街串巷的吆喝。我们小时候老盼着爷爷回家,他那辆擦的锃亮的自行车上总有惊喜,牛皮纸袋装的江米条,刀切的戗面馒头,没有包装纸的糖块儿,亦或者房东一家人淘下来的衣服……分成几份,让各家来拿。等孩子都成了家,爷爷就没再回北京了。那辆骑了不知多少年的自行车又有了新的使命,后架上的货换成了烟叶。那时在农村,没几个人抽盒装的烟卷,好多人自己卷大炮抽。爷爷的商业头脑灵活着呢,做的都是钱生钱的事业。爷爷收拾完牛圈,擦起那辆承载了多年重担的自行车,检查一下车况,把明早卖的货包好绑到车上。爷爷拽起肩头的毛巾擦擦汗,走向奶奶坐的地方,懒洋洋地大花猫起身窜上窗台,把椅子给爷爷腾了出来。爷爷坐下,喝着茶,跟奶奶规划着院子里未来的收成。小收音机里播着评书《白眉大侠》。
我一边走一边喊‘爷爷,奶奶,我来了……’,没人理我,我又大喊了几遍,还是不应声。我急的大哭起来,却又猛然想起春天的时候,爷爷奶奶已经去了天堂,惊出一身冷汗,坐起身,窗帘透过几丝光亮,梦醒了!
天亮了,爷爷奶奶,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