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直阴阴的,湿乎乎的空气仿佛都能拧出水来。这天儿,咋个喜欢?
下午时分,天空更像是被塞满灰色棉絮的厚厚锅底,一直向地面扣下来、不停地扣下来。
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干洗过的衣服挂到外面,本想吹吹风、散散味儿、去去遗留的水蒸汽,却反而被挂得潮湿起来。这还未到回南天呢,湿气就这么重了。不过,与那个叫啥敦的什么阴雨连绵相比,不知好多少倍吧。想到这里,禁不住在心头高声呼喊:太阳啊,俺的大神,快出来吧,出来把雾气晒干,把前方不见的大海还给我,把左右消失的山峦也还给我吧!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只“还给我”?太阳怎么能听得进去呢!或许,太阳公公觉得这样的天气有很多人会喜欢也说不定呢。
算了,先用土办法代替吧,反正今天也不必乱跑。于是,换上明亮轻快的音乐,看几行有趣的文字。最主要的,得选一个色彩明亮而精致的茶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应心头那个景,那个太阳可以在浓雾中笑开一道口子的景致。抿一口茶,仿佛就有一小片明亮落在眼前似的。
显然,心猿意马,手头再有趣的书也失去了吸引力,毕竟不是读书人,窗外的景色似乎更加迷惑我的眼睛。
虽说雾气越来越浓,不远处公路上的车水马龙依然还很清晰,周围高高矮矮的建筑物也尽收眼底,相伴其间的一排排高大的树木依然春意盎然。平日在树下穿过不觉得,今日居高临下转着圈地细看慢品,才发现满园子树木在这春日里是那么多姿多彩。
就拿树木的绿彩来说吧,有头上顶着鹅黄的、有上半身披着嫩绿的、也有全身上下都挂满翠彩的。这还不算完,还有金黄的主旋律把深浅不一的绿串成一圈一圈的,也有一撮一撮的褐色点缀在墨绿里的。这些色彩,不仅呈现在在一片片的树林里,也扬洒在一排排的树群里,更杂染在一棵棵独立的大树上。其实,树木的浓妆淡抹,只有造物主才能描绘得清楚吧。也许,正因为是阴天,没有光线的反射,树叶的各种本色才能看得那么清楚吧?
树的姿态也是各具气质的,有成片成块的大气,也有一排排一簇簇的秀丽。那些分得清一棵一棵的,更是表情趣致可爱,仿佛不是在笑就是在唱似的;它们既努力地向着天空的方向昂首挺立着,也深情款款地朝着大地的方向婀娜多姿着。因为没有风,它们的姿势几乎就固定在那里,可它们的表情又丰富的使你目不暇接。
瞧,靠近东边大门口那棵大树,张着O型的大嘴巴、睁着一大一小圆圆的眼睛,头偏着,一只大耳朵仿佛要触到地面,活脱脱得像一只开心大笑的狗狗。
再瞧,离那不远的一丛树林边,也有一高一矮两棵树脸贴着脸。矮的那棵仰着些许扁圆的大头,额头高高的,鼻子有些塌,眼睛眯眯笑着,嘴巴裂得大大的,像个开心的小老太;而那棵高一点的树仿佛也在大笑,但只能见一只俏皮的笑眼,一半笑裂的嘴巴,像燕尾服般的衣摆翘得高高的,那燕尾服上由树叶织成的花纹也清晰可见。
在这无风的大雾天里,静静地观赏这些静中生动的一颦一笑,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如果光是由一片片一排排的绿树萦绕呼应在各个建筑之间,一定会少些什么,但幸亏这里没有这般缺憾。
瞧,在这一片那一块的绿色里,很容易发现或红或粉的艳丽之色,这多半是三角梅贡献的;那远远的靓丽橙黄一定非那高高的木棉树之花所不能;或深或浅的紫色从这里那里冒出头来,多半是拜镶嵌在树林里的紫荆花所赐。
再瞧,最近处的一个小花园里的一角,居然有条深紫和粉红形成的一条宽窄不一的弯弯曲曲的线条,施施然地围住一片翠绿的多半,另外两侧则由深浅不一的黄色树叶大大咧咧地围拢过来,在那条黄色彩带就要握手之前,有一棵树顶着一头金发高高地伸出头来,它枝繁叶茂,微微地向相邻的一簇绿林倾斜,张着大口,笑得见牙不见眼。
如果说在晴朗的天气里可以看得很远的话,那些鲜艳的花朵,则在这阴潮的雾天里,显得格外夺目又迷人。而这缤纷的色彩,仿佛把灰蒙蒙的天空都染得明亮起来。
东张西望着,胡思乱想着,各种景致依然不断涌来。
那不,东边不远处,不知谁家朝西的米白色墙上爬满了藤蔓,虽然还没有着色,但在旁边几乎要够到房顶的橙黄的木棉花相衬下显得煞是好看,仿佛已经能窥见其返青后的壮观景象似的;南边近处一家的屋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成了小菜园,几拢小菜绿油油的,过些日子会不会花果飘香呢;西边稍远处的一家,甚至在屋顶修了一个迷你高尔夫果岭,该不会发神经抡杆挥出几球吧?许久没有细看那些屋顶了,居然也好像在春天里手舞足蹈起来。
接近傍晚时分,开始下小雨了,雾更低更浓了,连最近的后山也没在一片雾色里。但各巷子里还是有人举着各色雨伞在走动,那些或红或粉或蓝的颜色,像彩云似的,一回儿消失在远处的小径尽头,一会儿又从近处的绿树下飘出来。连小狗儿也有穿着花衣裳跟着主人在雨中漫步的。
如此,东游西荡的胡思乱想着,心甘情愿地慢慢蹉跎着,多半宝贵的下午时光,就情不自禁地托付给这原本不讨喜的阴天雾天潮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