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八刀,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是个杀手,职业杀手。我杀过很多人,也用过很多刀。或是因为爱情,或是亲情,抑或其它,我总是会毫无疑问的将刀刺进对方的身体。我用过七把刀也埋葬了七把,是随着死者一起葬掉的。
这是第八把刀,我抚着刀柄上的一句话告诉自己:枯藤老树惊昏鸦,小桥流水无人家。
我有一个师父,师父是十年前的师父,十年前师父欲遁空门离我而去,是夜月黑风高,我挥刀斩之,焚之作茶饮,我告诉自己我不是一个人。这是我用的第一把刀,也是我埋葬的第一把刀。
我说过我杀过很多人,有人会问为什么你只用了七把刀,因为有些人不配用刀。江湖上有越来越多的关于我的传说,有人说我是恶魔,也有人说我是罗刹转世。我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除了师父。总有一些人令我厌恶不已,他们总是披着衣冠却去做禽兽之事,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人。师父与我有养育之恩,这个世上我只有一个亲人,我不想师父离开,所以我杀了他。
后来,我遇到过这样一个女子,她叫夕沫。黄昏的时候她总是大口的喝酒张扬的舞蹈。这个时候我会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喝醉的时候,她总是会问我,八刀,你好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这个时候我会有一丝的悸动,可是更多的时候会是无言。
明明已经飞雪严冬,就不应再做春天的梦。雪融的时候,我去了一趟白头镇。白头镇上白头人并不多,多的是年轻人。白头山是情侣们的圣地。一年四季,总有很多少男少女结伴而来,祈姻缘,祷长久。我是来看神谕大师的。游历四方的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到这里。江湖人都不知他身手如何,只知他佛法精深,看人前程极准。大师,我想知道,生死轮什么时候才会遇上我。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他闭目捻须半晌。不过,只要你不离开白头山,就是遇上,他也不会向你出手。如果这一生我都遇不上他呢?那你这一生都只能待在这里。生死轮真的无招可破?无招。
回去的路上,我想到了檀香。十三年前,神谕大师对我说过,我是生为孤煞,死殃亲人的命数。我不信,于是和他的预言一样,我唯一的朋友因我死在生死轮下。而檀香——身中剧毒,几乎殒命!“欲破生死,须往白头。”于是,我丢下被神谕治愈的檀香,来到了白头山。天黑下来的时候,我偶尔会想起中原。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在我的记忆中,常常会出现一个孤独的少年。他是一个被收养的弃儿,自己却不知道。总变着法子索取父母的疼爱,得到的却是打骂。无论做什么,在父母的眼中,他都是错。父母很忙,午夜才会回家。很饿很饿的时候,他会奔跑在夜晚空旷的大街上,哭着喊:妈妈。。。妈妈。。。直到在恐惧与饥饿中,疲惫的倒下。没有孩子陪他玩。唯一的游戏,就是拿根棍子,乐此不疲的对着空气劈砍。很多年以后,他用这一招,杀了很多人。
更多时候我会想起江南。想起站在桃花树下,向我微笑招手的檀香。檀香的眉眼很清,笑容浅浅。喜欢桃花的艳,却爱穿素色裙子。檀香很美,站在桃花树下,总是用轻灵的声音对我诉说桃花的前世今生,眉眼里掩不住的,都是对桃花的喜爱。我却微笑的看她,有檀香在我面前,再艳丽的桃花都会黯然失色。那时候的我,很快乐。
我坐在房顶,静静地看雪花一瓣一瓣的落在身上,直到扔下最后一个空的酒壶。很奇怪的是,自从我来到这里。无论喝多少酒,总也醉不了。夕沫曾经对我说,喝不醉的都是伤心人,如你。我说,喝的醉的也是伤心人,如你。我低眉看着从怀里掏出的18颗形如心脏,色艳如血的红豆。在漫天飞雪中想起了烟雨江南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
再见夕沫已是春暖花开,我还未及反应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八刀老娘回来了。声音未落人已飞身而入,我苦笑站立不动。夕沫把刀抵在我的脖子上,笑的花枝招展。八刀,你怎么不像兔子一样拔腿就逃呢?说。她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有没有想我。
想了。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此刻,夕沫身后站着韩尽欢,我不认识的一个男人。
江湖并不热烈,而且很冷,夕沫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守护的温暖。
我紧握的刀终于有所松懈,这该是埋葬的第八把刀。枯藤老树惊昏鸦,小桥流水无人家,八刀之墓;看着墓碑上的两行字迹,紧紧攥着檀香送我的18颗红豆,我突然很想念,江南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