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雪非花
这些年,小镇变化很大,从前老旧的模样逐渐消失在人们的眼前。
小镇建在一处山坡上,周围是几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斜坡由上至下都是庄稼地,常年栽种着农作物。
镇子可查的历史有六百多年,最开始只是几户同姓人家在这里聚建房屋。岁月流逝,光阴似箭,在小镇安家的人越来越多,后来慢慢地就形成了场镇。而具体是在何时形成的?已经无从得知。
于夏记事时,小镇只有两条石板路铺就的街道,房屋大多是青砖所建的低矮平房。
后来,镇子附近的人家不断地往镇子上聚集建房,直到山坡上再也没有空地可用。那些挨着修建的房屋又逐渐形成了新的街道。
到如今,小镇已经有了井字形的四条主要街道,还有十来条小巷短街,并且全部铺成了水泥路面。即使下雨天走在上面,也再不会因为踩着松动的石板而溅到一脚泥水。
镇上的人家大多都把房屋底楼用作商铺,自己做些小生意。也有一些人家将自家底楼租给别人,收些租金贴补家用。
每逢赶集之时,各个乡村的人们都会到镇上买卖物品,各家商铺也都有了生意可做。逢集时的小镇总是人潮涌动,格外热闹。
到了逢年过节之时,外出的人们都回家团聚。如果节假日正好是遇到赶集,小镇上就更加的热闹了。特别是过年之时,街道上更是人流拥挤,各家商铺也是生意火爆。
在不逢赶集的日子里,镇子里除了小镇住户外,则鲜少会有乡里人到镇上溜达。这时候的小镇便恢复了平日里的宁静。
于夏家处在镇子街道最繁华的位置,是镇上最早修建新式楼房的人家。她刚念幼儿园时,家里就已经从青砖平房换成了两层红砖小楼。
在九十年代,于夏家那两层红砖小楼在小镇上很是惹眼,着实风光了许久。镇上的好多人家都来询问于爸,是请哪里师傅修建的?
于夏小学时,小镇上几乎每年都会有人家拆房重修。
到初中时,小镇上的房屋除了几条小巷中还有些老式平房外,其余的都修建成了两层或是三四层的小楼,有的外墙上还贴上了油光明亮的瓷砖。
现在于夏家的两层红砖小楼已经有些老旧了,于爸于妈商量着等于冬大学毕业时,就把小楼拆了重建。
暑假里,于夏一直待在干杂店帮着爸妈守店卖货。偶尔会有同学到于夏家找她玩耍,有时她也会和同学去往别处。
只是于夏总是觉得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有些郁闷无聊。就连那些以前觉得好玩有趣的事物,都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了一般。
于夏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一天开始有了这种感觉的,就好像原来喜爱了多年的物品,突然在某一刻发现它是多么得平淡无奇。
于冬是在七月中旬到家的。那天,是于爸专门开着面包车去县上车站接的她。
于爸走后,于夏有些闷闷不乐的坐在收银台处,看着正在整理货架的妈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酸不溜秋的话:“爸爸怎么从来没有接送过我?姐姐待遇可真好!”
于妈回头看了看于夏,放下手里的抹布,笑了笑,说道:“你呀,真是的,你姐姐半年才回来一次,那么远的路程,带着行李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多累呀。本来还说去市里接她的,她怕你爸开车辛苦,不让去接,要自己回。说了半天,才同意去县城接的。”
“哦⋯⋯”于夏嘟着嘴答应了一句,便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抠玩起自己的指甲。
“你学校离家那么近,直达车又方便。都十七了,还要接送?怎么还不懂事呢?”于妈有些不高兴了,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理睬于夏,继续整理起货架来。
于夏抬起头,依旧嘟着嘴,满脸幽怨,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小声地嘀咕着:“反正我哪儿都不好,做什么都是错。”
于夏这句话说得极其小声,于妈忙着擦灰摆货,根本没听见她的嘀咕,也没时间在意她的那点心思。
于爸接回于冬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小镇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静谧而安详。街上已经无人走动,店铺大多都已关了门,这会儿正是各家准备晚饭的时候。
于夏家的干杂店已经在镇上经营了二十多年,规模逐年扩大,店里货品非常齐全,批零兼售。因为是老店,老顾客比较多,于爸于妈为人处事又比较周到,生意在镇上做得也是数一数二的。
赶集的时候,店里的顾客总是络绎不绝,有时于爸于妈两个人还真有些照应不过来。于是许多顾客到店后,都是自己在货架上找所需的物品,大声地询问价格,将钱放置在收银台上后,自行离开。
近两年,干杂店又新增了一项业务,专门给各乡村办喜丧宴席的人家配送干杂用品。这样一来,于爸于妈也就更加忙碌了,一年到头也难得休息。
已经奔五的于爸于妈实在疲累时,还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了。两个人倒是商量过请个小伙子帮忙送货,也试着托人找了几个,但是都没有干多长时间。有的是嫌活儿辛苦辞了工;有的是觉得总在小地方呆着没什么前途,辞工去了外地。
经过这些之后,于爸于妈不禁感叹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不仅浮燥还吃不了苦,真是没法和他们这辈人比较。每当这时,两个人都会聊一番想当初。
不过,只要想起于冬,两个人就顿觉欣慰,便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在他们看来,于冬从小就懂事,成绩又好,没让作为父母的两个人操过半点心。连亲朋好友们都时常夸赞于冬,羡慕于爸于妈生了一个这样乖巧的女儿。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于爸于妈都会笑得合不拢嘴,谦虚的回着“哪里哪里”,心里却自豪无比。
但是,转念想到于夏,两个人的心情就会如同过山车般,瞬间着地。从小玩劣的于夏让两个人操碎了心,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于夏还是那个于夏,已经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经过上次于夏喝醉酒哭闹的事情后,于爸就没再打骂过她了。即使听到她在学校的所作所为,于爸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只是拉着脸叮嘱她几句好好学习的话,便作罢了。
于爸觉得于夏已经十七了,再像儿时那样管教也是行不通的了,何况也确实难管。而且于夏现在回到家也不怎么与他说话,他也就索性不再过多说教于夏,随她去了。
于冬的未来,于爸于妈不怎么担心,只要大学毕业,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就可以了。
两个人都觉得于夏性格太倔强,又是个急脾气,做事冲动,总是不计后果,成绩还差到没法入眼,以后该如何是好?对于夏的未来,两个人着实担心了好一阵子。
后来,看着在店里帮忙的于夏,与顾客交流时,大大方方,能说会道的样子,于爸于妈便在心里为于夏作了打算。想着等她念完高中,就让她在店里学做生意。
对于爸妈的打算,于夏是毫不知情的。自从听了英子表姐讲的那些关于大城市的事情后,她渐渐的在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
随着开学日期的临近,于夏想离开学校,离开小镇,去看看外面陌生世界的想法,日渐清晰,日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