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平日里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尤其是对父母的感情，再加上自己不喜欢这种长大之后莫名其妙增加的节日，所以除了在初一的时候曾经给我妈打过电话之后再也没在这种日子向爸妈道一声节日快乐。

不过，现在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只是，今年父亲节我爸再也没办法让他的父亲听到一声，父亲节快乐了。

2017年4月9日凌晨，爷爷病逝于家中，享年79岁。出生于1938年的爷爷性格很是固执，很符合他出生的那个时代，有些薄情，老了之后才变得慈祥了许多。

出殡的前一天晚上，老人的遗体摆在灵堂（老家的客厅），家里人坐在旁边的卧室里面聊天，谈起老爷子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幸福到让人笑的场景出现，更多的是对过去的回忆。我爸说，老爷子就躺在外面，我们就在这里说着他的坏话。

老爷子的坏话，就留着让我爸说吧，我只说说我这几年的感受。

老爷子其实是一个很喜欢自由的一个人，年轻时经常在外省跑来跑去，老家那个拖拉机还是他自己。从外面开回来的。后来又自己在镇上修东西，养活一家人，只是快老了才回到老家过活。刚开始还能下地干活，给乡里乡亲修收音机什么的。后来因为得病，才开始在家里过起悠闲日子。

闲来无事喝茶，逗狗，拉二胡，每天还会出去看别人下棋，日子过得也是悠闲。过年或者其他什么事情才会进城在家里住下。

事情其实是从15年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奶奶老了，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了，所以日子开始变得不太如意，心情也就有些抑郁，半年瘦了20斤，终日里为衣食发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屋子里念叨的总是那些。所以我爸决定把老人接过来养，所以爷爷奶奶就这样进了城，一呆就是两年。

之前过来时，老爷子还会没事出去遛遛，尽管没有了村里面那些熟悉的老伙计们，但看看路人棋局或者牌局，或看看儿子家周围的环境，又或者站在路边看看人世百态感慨一番也可以稍稍解除一些心里的烦闷。这次来却变得不太一样，父母上班我上学，没有多余的人手在家里看我奶奶，老爷子就这样被迫“拴”在家里。宅男有电脑、手机便可以很多天不下楼，可是不喜欢看电视的老人只有老伴和狗，老伴只会念叨她的衣食，狗又不能聊天，身体又被局限在那个一百多平的地方，心思怎么能快活的起来。

老年生活突如其来的不如意，又加上一些历史原因，家里爆发了一系列的冲突和矛盾，哭泣声和争吵声成了常态。

后来，我爸教会了老爷子玩手机、平板，再加上他们爷俩的几次聊天，日子开始有了好转。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和奶奶发生了几次争吵，爷爷总是站我这边，还在劝我，不能和她说太多，要知道她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了。现在想想，从知道这件事情到从心里接受这个事实，再到可以用这些话劝我，老爷子其实很不容易。

慢慢习惯这些日子之后，生活的重担上落下的不是一根稻草，而是一块石头。去年十二月底，我爸49岁生日之后两三天，老爷子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虚弱，几米的路走过来也会喘个不停，第一天还在坚持说自己没事，不去医院，第二天便有些失声，说话变得困难起来。被我爸强行带去医院，住院第四天查出来了，肺癌，晚期。

不知道是年轻时生活的艰难，打拼时必备的社会技能，还是仅仅是风俗，让他拿起了第一根烟，放下去却用了几十年，直到过来之后半年，他才完完全全戒掉。

查出病来，总不能让老人在最后的日子里还在医院受折磨，所以我爸把他从医院里接回来，在最后的日子再尽尽孝。其实，我知道具体病症还是在正月初三，我妈那个时候才告诉我。

在那段日子里面，终日不断的是老人的咳嗽声、吐痰声。听起来就很难受，更何况正在经历病痛的老爷子。肺部病变让老人睡觉也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其实更难受的应该是那段时间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的我爸。凡人皆有一死，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不一样的是，知道老人大限将至，看着他一步步走过去。眼前的这个人几个月之后便再也看不到了，这辈子在也看不到了，那会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情。我进那屋子总共呆过不到两个小时便出来了，我怕我会掉眼泪，让一直被瞒着的爷爷觉察出什么事情。

但是，那一天总会到，清明节回去的时候，下了火车，我爸边说起来老爷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最近又说起了莫名其妙让人发笑的胡话。当我站在他面前时，我看到他的眼珠已经变得浑浊，问起时也不能辨认出我的身份，不能叫出我的名字。那个时候我就感觉，老爷子怕是快不行了，所以在家时就第二天晚上出去陪女朋友待了几个小时。

不过，相对来说不那么难受的是老人最后的那段日子没有遭受什么痛苦，可以睡觉，可以吃得下东西。因为听说好多癌症患者最后走的时候都是疼死的。

好了，大半夜的写了这么多也有点困了。

老爷子，您一路走好，我们其实很想您。

爸，看了之后别哭，我只是想写点东西罢了。

人走不能复生，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