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的七月十五日是中元节,是汉族人祭祀先人的日子,俗称为鬼节。我来此之前,母亲殁了,心情一直处于悲痛之中,适逢今日,想起母亲生前对我的千般恩爱,不由痛断肝肠,泪流满面。
任黑狗见我满腹愁绪,心情郁闷,就对我说:“这里有两处地方景色不错,咱两去散散心。地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让胡文娟看着就行了。”
我们首先驾车来到德令哈市以北的柏树山。柏树山前是广阔平坦的草原,在通往山口的大路旁,建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具有民族特色的成吉思汗宫殿,宫殿的正面,雕塑有成吉思汗和他大将们的巨幅画像,宫殿的里边,我也没兴趣看,因为那段历史我还是很熟悉的,量他们也搞不出个啥新花样来。
路旁的草场内还有许多石刻,反映了成吉思汗将士们的军旅生话的方方面面,草场内还有一处用土夯成的,已经倒塌的所谓的城墙,该城墙厚不过一米,这是一个没见过真真城墙的人造的域墙。传说是成吉思汗的军营所在地。
看到这些景象我产生了疑问:这个荒凉的地方,在元朝时是否已有人居住?因为成吉思汗打仗以杀人、掠地、抢财、消灭敌对势力为目的,他到这里来干啥?他即使来到过这里,以当时的建筑技术及水平,他能住上如此庄严宏大而美丽的宫殿吗?
现在全国多地都大兴土木搞旅游,搜索历史名人曾今活动过的地方,有能沾上边的,有沾不边的就凑合硬让它沾上边,从而动辄投资多少个亿来建仿古建筑,劳民伤财浪费土地,实则没有意义,不如用这些钱关注一下民生。
柏树山口有人把守,进山要登记,山口立有一个牌子,上边写着:严禁采摘雪莲、柏香。山口两侧的山坡上,生长着一些看起来矮小、团状的,稀稀拉拉的柏树,这个柏树有可能是近代人工载的,由于土壤和气候的关系,虽栽培的时间长,而就是长不大,此山的命名可能与这个柏树有关。
我爬上山口的山坡上,俯瞰德令哈市的全貌,以及市周边的群山、盆地尽收眼底。市北的水库像蓝色的宝石镶嵌在绿色的草原上,蓝天白云之下,雄鹰在展翅飞翔,这里的一切景色都使人心旷神怡。
深入山中,从沟底往山顶上看,这里的山顶高入云端,而且山顶上白雪皑皑,山形嶙峋、峭拔险怪、层峦叠嶂、危崖峭壁、奇形怪状。蓝天上时不时飘来朵朵白云,掠过山顶时,太阳光线投射在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山坡上,就会呈现出一片片墨绿色的影像来,给山坡上增添了无限的生机。
当云层较低时,整个山峰就会隐没在云雾之中,当云层播散时,山峰就会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云雾之中,这是就使人联想起天宫仙境。
走到大山的深处,看到山顶的白雪,我想起了一句名句: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大清早上,从山顶上吹下的凉风,使我感到阵阵的寒意,沟底清澈的溪流,随着山势的跌宕起伏而回旋荡漾,哗哗作响流向山口。溪旁,草色浅黄细密,有牧羊人搭建的圆形的蒙古包。这山里的美,是很难用画笔画出来的。
现在天气变冷了,牧羊人从山上赶下来了一大群羊,这群羊个个膘肥体壮、屁股滚圆。羊群的前边走着一个牧羊人,他是羊群的向导,他走到那儿,羊群就跟着他去到那儿,羊群的后边跟着一个骑马的牧羊人,他带着几只牧羊犬,每当羊出群时,牧羊犬就将羊赶回羊群。
这个羊群,有的羊角涂上红色、有的羊角涂上蓝色,有的羊背的毛上涂上不同的颜色,据说这个羊群是几家的羊合起来的,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人家的羊。
我看到的牧羊人,又黑又瘦,在他们的身上几乎看不到脂肪,他们的皮肤又厚又硬,不怕蚊子咬,不怕寒风侵,不怕太阳晒,不怕风雨打,也只有这样皮肤的人才能在这种环境中生存,那些长得白白胖胖的、浑身满是脂肪的人。在这里生存,整天就会生病,甚至有生命之忧。
我在电视中经常看到牧羊人,穿着华丽的民族服装,骑着高头大马,挥动着鞭子,赶着羊群,在蓝天白云之下,在广阔的草原上,在鲜花遍野、蜂飞蝶舞的环境中喝着民歌,非常的欢乐幸福。而当我身临其境时感到,牧羊人整天和羊群处在一块,无朋友聊天,无电视看,无网络,手机无信号,无可口的饭茶,无温暖舒适的房屋,承受着自然界的肆虐,这种放牧生活其实是很艰苦的。
山路也越来越陡峭崎岖,只有四驱的越野车才可以前行,我们只有原路返回了。当我们的车行到一个景色秀丽的地方时,我发现路旁的一个较高的地上站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妙龄少女,她脚上连鞋都没穿,在寒风中,她面带微笑,做着各种形体动作。
在她的对面近距离地站着几个老头,他们猫着腰,戴着眼镜,双手驾着高档像机,瞪着双眼专注地对着女孩的裸体进行拍照。
我看这些老头穿着时尚而高档,面部的表情装腔作势的,判断他们绝对不是普通劳动者,而是享受着优厚待遇的、有身份有头衔的人。
人常说:饥寒生盗贼,饱暖生淫欲。这些老头用钱把人家女孩搞到这个人迹罕至、深山荒野的山中来,让人家女孩在寒冷的大请早脱光身上的衣服,观看女孩的裸体,可能借口搞什么艺术。你们这些老头和你的老婆睡了一辈了,难道还没见过女人的身体是个啥样子吗?偏要在这个偏僻的大山中来,观看已是你们孙子辈的女孩的裸体,真是为老不尊。
人体有啥看的?不穿衣服大家都一样,穿上了衣服,人就有了身份和地位,如果人身上的皮和肉都烂掉了,那大家又都一样了,而且是动物界中最难看的一副骨架。
人之躯体,父之精、母之血而成,谁再高尚也脱离不了荤腥之味,这是天生的,但也要有道德来约束,如果让我把这几个老头编入到摘枸杞的队伍之中,让他们只干一个月的活,看他们还有没有这个兴趣?
由此看来,社会上的礼仪廉耻、忠信孝悌、公平正义的善良美德和优良传统,都是靠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相传承下来的。
我们驾车行驶在沙石路上,来到柴达木盆地东北部,一个叫做西山的地方。柴达木盆地是被大山环抱的、封闭的山间盆地,盆地的周围有蜿蜓起伏的山岭和雄伟的山峰,也有低缓的丘陵,还有广阔无垠的戈壁沙漠,这里干旱少雨,地表是盐化、和石膏化的荒漠沙砾,十分荒凉。
西山口是个低缓的丘陵地貌,山口竖起一个牌子,上写着:严禁采挖锁阳。锁阳是名贵的中药材。我爬到一个较高处,任黑狗给我拍了一张照片,我仔细看了一下脚下的地质,是由黄泥土、沙子、石子组成的,而且是寸草不生。
我们继续前行,来到大山脚下,我看到这千仞绝壁的石岩,有红色的,有灰色的,也有黑色的、银色的很有特征。
绕过大山,在我眼前展现出浩瀚广袤的戈壁滩。戈壁滩上有平坦的沙漠、也有丘陵地貌,还有沟壑纵横大大小小的低洼之地。
戈壁滩的沙漠之中,生长着零零星星的、一簇簇的、冠径不大的骆驼草,或叫骆驼刺,该草地面上的部分看起来矮小,但是它的根系却十分丰富庞大,根扎入地下要达二十五米之深,用来汲取地下的水分。骆驼草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它能在干旱贫瘠的沙漠中生长,它能耐太阳直射和高温,它还能经受冬天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在狂风肆虐、大雪覆压之下的恶劣环境中它能永恒地生长,为戈壁沙漠增添了生机。骆驼草更像居住在这里的各族人民,守卫在这里的解放军战士,为戈壁滩谱写了一曲壮烈、豪迈的生命赞歌。
我们的车在戈壁滩上前行,黄羊在车前一蹦一跳地给我们展示着它健美的身材和高超的弹跳技能。黄羊,个儿不大,二、三十斤重,它见了人也不躲藏,很可爱。戈壁滩上的野生动物很多,有野骆驼、野牦牛、狼、狐狸、棕熊、早獭、大鹰、青牛等。这里的矿藏也很丰富,有金矿、煤矿、铝矿、柴达木盆地中还蕴藏有天然气和石油。
我从未见到过如此广阔的戈壁滩,真是心情澎湃,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声地唱起了《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的歌曲。
任黑狗听后说:“除了蓝天白云美外,草原原来如此,并不美丽。”
我说:“你搞错了,这里是荒漠戈壁并不是草原,草原那是水草丰茂、遍地花香、彩蝶纷飞、牛羊成群的美丽景色,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草原上看一看的。”
我们漫步在浩瀚的戈壁荒漠之中,信步来到一个沟洼的边上,发现沟中有许多人的头骨和腿骨,我就对任黑狗说这里可能是《射雕英雄传》中的梅超风在此练九阴白骨爪的地方了。
任黑狗说:“梅超风练功时,用手指把人的头骨抓有窟窿,这个头骨上并无窟窿。”
我说:“你胆敢下去一看究竟?”
任黑狗说:“我这个人一辈子,一不怕天地,二不怕鬼神,三不怕坏人,还怕他个骷髅头?”他纵身跳入坑中,双手端起一个骷髅头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上边没有窟窿。
其实,我早就听当地的一个居民给我讲过这是怎么回事。解放后,他拉镇这个地方曾是一个规模较大的劳改农场,国家把一些重囚犯都押到这里进行劳动改造,这些服刑人员在这里用铁锨、镢头、架子车,进行挖沙平滩劳动。现在栽枸杞的土地,和大路旁的大杨树,都是服刑人员的成果,他们是这片土地的开拓者,为这里的今后繁荣奠定了基础。
说句实话,这里真是囚犯劳动改造的好地方,不得不佩服决策者的眼光。这里四面环山,荒漠千里,无水、无食物、无野果,想吃草都没有,犯人就是侥幸逃跑,也不能活着走出这茫茫戈壁、大山和荒漠,更何况周围的山头上都设有岗楼,解放军持枪站岗,居高临下犯人也跑不了。怀头他拉水库左侧的山头上,岗楼现在还耸立在那儿。
依我自己在这个环境中的感受,绝对能把在这里服刑的人员改造好,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思想上要个啥想法都没有了,甚至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对自己的小命也都会漠不关心了,还能想着犯法吗?
那个当地的居民给我讲:在这里服刑的人员,由于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好多犯人白天劳动还好好的,第二天早晨起床时就发现有一二十个人再也醒不来了,当时没有汽车,就用马车将犯人的尸体拉到西山口的沙沟里扔掉了。
我听到这样处理犯人的尸体,心里有些恻隐之意。那个当地的居民给我讲,人死后,尸体也就归于尘归于土了,至于怎么处理,只要不影响活着的人就行。
这里的藏族死后,实行天葬。家属给当地的长老一些钱,长老手持长刀将死人的尸体剁成块状,然后点一种香料,招来秃鹫将人尸体连肉带骨头一起就吃光了。
这里的蒙古人死后,实行水葬。将尸体洗干净后用白布缠裹,然后沉于青海湖中。至于汉人大部分则实行火葬,把尸体烧成灰也就完了。
他拉镇这个地方虽然地域广阔,人却稀少,现在蒙、藏两族人也不过五百口人,汉族人是这三十多年来才迁到此定居的,也不过二千多人。所以将犯人的尸体扔到沙坑荒埋也影响不到别人。
通过这件事我认识到:做人要勤劳善良,遵纪守法,要管好自己的言行,国法莫犯,犯法就会毁掉自己的一生。
当天晚上,任黑狗睡得早,约到十一点时,只见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不停地念道着:“南无阿弥托佛,唵嘛呢叭咪吽……”他的身体不断左右摇晃着,不断地摔胳膊踢腿,满脸惊悚之情。
我快速地喊醒他,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梦见了好几个人,面目狰狞地向他走来,有的血脸红头发,有的血脸蓝眼腈,他非常的恐惧,一边手抓佛珠打那些人,一边用脚踢那些人,并口念咒语咒那些人,就这都阻挡不了那些人向他奇靠近。在这危急的时刻,我喊醒了他。他这时被吓得是浑身都是汗。
我说:“咱白天在西山口看到的那人骨,可能是咱的陕西老乡,他们来找你,让你将他们的孤魂带回家。”
任黑狗惊魂不定地说:“我从来不信鬼神,在睡梦中怎么能出现这种状况呢?”
我说:“这些事,从来就说不清楚。”
我回陕西老家后,有一天参加了一个亲戚儿子的婚筵,在席间谈论起摘枸杞发生的事,有个人说他村里有个人在一九六二年参军,就是在他拉镇那地方看管犯人,现在定居在德令哈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