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日子昏昏沉沉当中,总能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阿落,听说人间有一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琢磨着说的就是你了,幸亏你额佩上的灵石,三魂七魄竟一个都没散了去,花丹暂时用灵石给替上了,三魂七魄有它护着就不打紧了,千万年后你兴许能再修出一颗花丹,也没甚大毛病,就是估摸脑子没有以前那么好使,身子没有从前那般轻灵,兴许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后遗症,不过终归还活着,终归死罪是逃过了,以后……”
我很想打断他,可是我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也想过转身离去,却发现自己身陷在一片浓黑得让人有些窒息的雾气中,我很害怕这种不知名的混沌空间,就像天地间只余我一个似的,莫名的无助和孤寂如同用手轻轻拨弄着筝弦,在心中无限扩散和共鸣。
我愁云惨雾的回忆着,却无比忧伤的发现自己像并不存在记忆一般,灵台混乱一片,脑袋空空如也。头疼欲裂,像多足的虫子在里面欢腾一般,虫子,虫子,为什么会想起虫子,那不是我最害怕的东西吗?
一些片段像是要从我的灵台中奔涌而出,却又没有宣泄的出口,正在苦恼这内心中压抑不住的凄凉感,头也越发疼得厉害了,胸口如同受重压般的一阵剧痛,又听到那罗嗦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心中苦闷,可你昏睡以来,我不是日日来开导你吗?怎么还吐血了呢?唉……”
我想摇头表示不赞同,却发现被下了定身咒一般无法动弹,我心内郁结,一阵胸闷这次明显感觉到口中又吐出一口血,若我现在能说话我定会安慰一番那个声音,吐血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吐啊吐啊就吐习惯了,一个月不吐个一回都不算正常。
这几口血一出,我四肢百骸处传入阵阵暖意,带着舒适的温度渗入我的肌肤,头疼的感觉像冬日的寒冷被熏暖的春风拂过一般随风而去,四肢百骸也再不是陷在泥沼的粘腻和沉重,舒爽的感觉像浸入适意的温泉般把寒意从脾脏肺腑一一驱散。
灵台瞬间清明,一部分记忆像穿过一片盛开的梅林时迎面被风吹来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铺了一地。大约我是不该用红色来形容我的记忆,因为我现在能回忆起的那部分是灰色的画布挥洒上浓重的墨色。痛苦的回忆像滴上墨的宣纸被层层渗透和渲染,在脑海中一波波的晕开。这苦难的开头似乎都是从第一次见到云华开始的。
曾经我认为这世间造化之多舛,命运之不公,后来才发现一切皆是有因果的,种下怎样的因定会结出怎样的果,假若没有认识云华,大约我也不会明白这些个道理。可是我与她都是花,云华是朵曼陀罗华,而我是支曼陀罗花,虽然这华与花一字之差,命数却是如此天壤之别,直叫人唏嘘不已。
曼陀罗华,仙界之花,千年发芽万年开花,开花即成仙,无需修行便可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光华,幻化一袭月白色的水袖长裙,模样儿娇滴水灵,行起更是摇曳生姿花香阵阵。云华开花那日,天降祥瑞,伺花的仙娥领着她进了天宫拜见天君,天君抚掌大喜,作诗道:晴霞染素云,华彩鎏玉辇。遂赐名云华。
云华是仙界的大红人,府中的小仙娥们每每无所事事嚼舌根时总会八卦道:云华仙子这般水灵的模样少不得能攀上九重天哪个倜傥的男神。这个说佑圣星君样貌脾性好若能委身与他定是神仙眷侣,那个说凌光仙君威武不凡仙法高超,说到最后还能互掐起来,我回回躲一边看戏都觉着奇怪,戏本子里的红娘皆不是这般样子呀,好久之后我才明白那哪是牵红线分明是那些仙娥们心有所属各分门派啊。
而我这朵曼陀罗花,因顶着毒花的名号而修行艰难,这混沌世界开天辟地的几十万年来只有约莫三四朵同类修成过人形坐化为地仙,上得这九重天却至多做个仙婢,修为也再无精进的可能了,有时候我想我应该留在凡间修行,潇潇洒洒的做个散仙也好过在这狗眼看花低的天上卑微着。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十四天 学好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