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字浜杂忆》浜里的美食

〔照片上的房子,是生产队的办公室,我刚去的时候住在办公室右边连着瓦房的一座大草棚里〕

五十七年前那个秋天,天高云淡,下午我们到了隅字浜。不过当时可能没几个人知道隅字浜,包括浜里人,只知道三联八队。我们写信收信、来往问路,都是用这个地址。

话说那天到了队里,天色渐晚,队长白留金带着乡亲热情招呼我们,安排我们住在一间”冬暖夏凉”的草屋里。那是队里放置闲置农具的大草棚,腾出了东边一间给我们住。前半间烧饭,后半间睡觉。

安顿好了住处,队长已经安排人做好了饭给我们接风。乡亲们拆下一扇门板,垫了两条板凳,安放在门口的稻场上,就成了一张大餐桌。队长白留金(其实他并不姓白,而是姓凌,因为生得白,大家都叫他白留金),还有一位姓吴的副队长,好像叫吴宝官,我记不清了,但仍知道他乃是”好嘴讲“的弟弟,以及队里的会计老金官(李金官)一起陪我们吃晚饭,其余的乡亲则在一旁围观。那是我和海明人生中不同寻常的一餐,也是在隅字浜数年岁月中的第一餐。大餐桌上有四五碗菜,还有每人一大碗饭。那时农村贫寒,无非就是青菜、咸菜、豆腐之类极为普通的家常菜,除了其中一道菜,其余的都不记得了。

那道我没忘了的菜,是一碗清炒嫩菱头,就是用菜油煸炒的菱的嫩茎,加一点盐,连味精都没有的,但是这东西不但清脆爽口,还有一股特殊的清香,食之真有齿颊留香之妙,我是第一次吃到这东西,颇为喜欢。那天晚上,星河耿耿,晚风轻拂,虽是粗菜淡饭,却彼此交融,亲如家人,大家都很开心。

然而此后再未见过这味菜,饭店里没有,家里餐桌上也见不到。前几年有位曾在庙港当过领导的摄友,请我在庙港机关食堂吃过饭,那里供应的也都是平平常常的家常菜,我便问过他有没有清炒嫩菱头?他说可以有,但节令不对,没有菱头,无法做这道菜,遂失之交“嘴”!

到隅字浜的第二年,我们又遇到了一道美食。

队里的一头小牛,不知怎的惹恼了大公牛,被它一甩头就挑在了牛角上,死了。于是小牛的肉就分到了每家每户。我们也分到了大约两斤吧!那肉异常细嫩,可以和猪肉一样炒着吃,极为美味。我们当天吃了一半,还有一半搁篮子里,篮子挂在草屋的梁上,准备明天吃。哪知第二天起来一看,梁上的肉不翼而飞,只剩一根绳子,篮子翻倒在地上。邻居说,是给野猫叼走了。嘿嘿,我们那个心疼啊,无法形容。要知道那时候,可不是随便能吃肉的,遑论是这么嫩的上品新鲜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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